婚姻就像沿途的风景,总是在不断的经过时,期许一点小小的意外和惊喜,我相信,善有善报,冥冥之中,你和我的缘份上天自有安排,我遇到你,你遇到我,都是我们这一生的福气,至于走了那么多的弯路,就当是对我们爱情的考验吧。
第四十一回
1
戒台寺的香火鼎盛,喜宝摸着寺院里的大肚弥勒佛虔诚极了,我们依次去上了香,求了签,寺庙里的老和尚送了喜宝一个护身符,喜宝问老和尚:“师傅,您说说,我的签文是什么?”
老和尚闭着眼睛忖思了一会儿:“吉人自有天相,不得强求。”
搞得神秘兮兮,我向来是个无神论者,出门的时候,喜宝有点闷闷不乐,我打趣地问:“你就是吉人,所以老天都偏向你。”
喜宝回头望了望寺门,严肃地说:“顾南风,我有种特不好的预感。”她的话刚说完,我的电话就响起来了,是家里打来的。
郑大姐带着哭腔在电话里说:“顾大兄弟,我对不起你们,念北今天吵着要吃肯德基,我就带她去小区外头的肯德基去吃了,结果,我就上了一个厕所,回来就看不见她了。”
念北丢了。
喜宝失了魂了一样:“老公,我最近听说,廊坊那边好多的小孩都相继失踪了,念北还那么小,如让坏人做了活体怎么办啊?青禾相信我们,把孩子交给我,如果孩子找不到,我们怎么向青禾交代啊?”
喜宝精致的小脸顿然失了色。
我拍了拍喜宝的肩头,示意她别着急,万一孩子只是贪玩,去了哪里也说不定。
我对着电话那头泣不成声的郑大姐说:“附近找了没有,还有家里,问问邻居。”
“都找过了,也都问过了,他们说,都没看见。”
“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回家。”我扣掉了电话。
我也回望了一眼寺庙,我暗暗发誓,以后终是不会再去什么祠庙,祠庙成了我的禁忌,在我的潜意识里,那里是不祥的地方。
我赶紧联系刑警队刘队长,现在他已经升成了官,后来经常在一起喝酒吃饭,逐渐成了朋友。
“刘哥,我朋友的女儿失踪了,您帮个忙吧。”
“啊,哥们儿,行,没问题。”他爽快地回答。
喜宝焦急地催促着我,我加快了车速。车子高速行驶在路上。那一天的天空突然就变得昏黄,雨点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回家的路变得湿滑,我就在那样的一种情况下,迎面驶来一辆疯狂的汽车。来不及细想,方向盘在手里突然年失去了重心,车轮高速地打着旋转,穿过护栏,跌进深沟。我的眼前一黑,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喜宝在我耳边呼喊,我感觉到大地在摇晃,身体在沸腾。
谢天谢地,我还活着。
我费劲地睁开眼睛,喜宝漂亮的五官依旧动人,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条一绺地贴在额头,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我们的车子已经翻了个,车轮对着天空咆哮,如果不是那沟壑里生长着郁郁葱葱的藤蔓老槐,我想,我和喜宝恐怕就阴阳两隔了。
“老公,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喜宝咬着牙,忍着痛说。
我张了张嘴,一股咸湿从喉咙涌上来。
“老公,你要说什么?”喜宝趴到我耳边。
“我想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告诉我,我死而无憾。”
我担心我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在生命受到考验的一刻,我必须要说出来。
她的泪水混和着那些雨水滴到我的脸上。
“是你的,千真万确,那是你的孩子,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更没有和谁真的要走,我只是为了考验你,才对你说的谎。”
我的心,竟然在那么漫长的疼痛中有了一丝的雀跃。这是不是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在作怪,我望了一眼喜宝的肚子,我见到怵目惊心的一幕,沿着喜宝的大腿,汩汩地往外淌着殷红。
是我太残忍,还是老天对我们太残忍,我大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我感觉到有人在向上拉我,继而听到远处呼啸的救护车的汽笛声,我用残存的意识,骂了自己一句:混蛋。
2
纷乱的六月,糟糕透顶的六月,离别的六月,黑色的六月。我极尽所能用最恶劣的词汇去咒骂这个六月。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是一片寂静的素白,空气中荡漾着来苏水的味道,我讨厌这里,讨厌到无以复加。我浑身僵硬,看到自己的腿绑着石膏,高高地挂着,一位端庄的女医生告诉我:“你只是轻度脑震荡加软组织挫伤,腿骨骨折,休养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
我问她:“和我一起来的女人呢?”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还没脱离危险呢。”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我着急地问。
她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等你病恢复好了,我在告诉你,你现在不能受刺激。”
这席话已经昭然若揭地告诉我,孩子和大人的情况都十分不好。我疯了一样,我要见喜宝,我要她好好活着。那女医生带着几个小护士,强行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我在昏昏沉沉中再次睡去。我醒来后,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
小章和张队长就坐在我的床前,我的头胀得难受,浑身像散架的破烂自行车,稍微动一下,都疼得锥心刺骨。小章穿着病号服,这些天没见,小章瘦的脱了型。张队长冷着脸,静静地注视着我。小章的手里拿着一张报纸,他哭丧着脸说:“哥,我不想烦你,可是我真的没地方去说,没地方去死。”
我的听力受了影响,小章的声音听上去,很小很细。
“喜宝呢?”
张队长接过话茬:“她没事了,现在在加护病房,我刚才去看了她,一切都不错。”
“孩子呢?”我又问。
“没了。”他说,然后他话锋一转,“你们还年轻,将来可以再要的。”
我稍稍放了心,不过面对我那未曾出世就夭折的孩子,我觉得对不起它。我扭过头,眨巴眨巴眼睛:“你说吧,哥现在没死,就算哥死了,哥也为你排忧解难。”
小章把报纸拿给我看,我的胳膊依旧很灵活,我看了看,顿时也惊呆了。影视新星乱交,感染艾滋后自杀身亡。然后贴着青禾生前的大幅照片。
怎么会这样?我两手掩面,唏嘘不已。
“哥,不是这样的,我查过了,我并没有艾滋,我的身体好好的,青禾怎么可能有艾滋呢,就算真有,我为什么没有呢?”
张队长拍拍他的肩头:“兄弟,你压力太大了,别胡思乱想了,顺其自然吧。”
“她一定想避开所有人,张哥,你要替我找到她。”
张哥点点头,“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念北找到了。”
然后,他回过头,冲着门口喊:“念北。”
念北悄悄地探出头来。
“顾叔叔!”她稚嫩的声音,在病房里显得清亮充满了希望。
我发胀的大脑,有点忙不过来,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复杂或者简单。
时间倒退回我和喜宝出门后,整了容的阿Bee,瞄准了我们念北,没多久,念北被郑大姐带出了门,她就尾随其后,趁着郑大姐去厕所的时候,她跑到念北的桌子前问:“你妈妈是不是叫青禾?”
念北警惕地着瞪着她。
“阿姨不是坏人,你妈妈是阿姨的朋友,你喜宝阿姨我也认识,现在你妈妈就在门外,她说让我来接你。”
“那我妈妈为什么不亲自来接我?”小念北感觉有点委屈。
“因为你妈妈现在是大明星,不方便出门,你要不相信阿姨,阿姨可就走了,阿姨和你妈妈去玩,不带着念北去喽。”
念北毕竟是个单纯幼稚的孩子,她就信以为真。
“我要等郑阿姨出来一起去。”
“不行,郑阿姨出来的话,就不让你找妈妈了,你再不走,妈妈就真的走了。”
妈妈对于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就是整个世界。
念北就拉着阿Bee走出了肯德基,没一分钟,郑大姐从洗手间的拐角走出来。她们之间只相差了那么短的时间间隔,就可以相遇。
阿Bee带着她走出了门之后,念北发现,并没有她的妈妈,阿Bee连哄带骗,说青禾等她太久了,就回到住的地方了,念北跟她回到一栋老楼里,依旧没有看到青禾。她就哭着闹着要回去。阿Bee说:“你喝了这瓶可乐,阿姨就送你回去。”可乐里兑了好几片安眠药,念北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3
这时候,房门推开,椰盖小D从外面买了饭菜回来。
他在两个月前刑满释放了,为了找阿Bee他费劲了心力,在天上人间没关门之前,他通过了小蚯蚓找到了她。小蚯蚓号称天上人间第一小神仙,他自己在京城有多家美容机构,很多天上人间的小姐,都和他有着密切的联系。不过,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椰盖小D用尽心力讨得了他的欢心,终于拿到了阿Bee的整容照片,那时,他的心里都是一个念头。我明白他的心思,因为我也同样相念过喜宝,在孤独的,没有异性的牢房里,思念是熬下去的唯一支撑。
当椰盖小D出现在阿Bee面前的时候,阿Bee吓了一跳,她以为他是来找她算账的,可是他并没有那样做。他说他是为了他的爱情来的,他忘不了她,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阿Bee想,既然甩不掉他,索性就一直利用他。
女人对男人的感情,通常除了爱之外,就是利用,椰盖小D固执地认为,只要他一味的付出,她迟早会良心发现,哪怕是施舍一点怜惜,他也要眼前的女人在心里给他腾出一点空间。
这是一种常人很难理解的感情,椰盖小D同样也是出生于单亲家庭,他的父亲在很早的时候,就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他记得,他的父亲一只手领着一个小妹妹,另一只手牵着一个漂亮端庄的女人。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那个家,临走,父亲骂他是野种,骂他的母亲是婊子。那是怎样的记忆,他在母亲的泪水中度过了叛逆的青春期,他不仅缺少钱,更缺少一种爱。在阿Bee出现之前,椰盖小D给富婆做过二爷,当过小弟,做过酒保。直到遇到阿Bee,他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种迫切和希望并存的自己,他们同居的时候,阿Bee从不去苛求他做什么,他享受她给的自由,更享受她的那种散漫慵懒中带着女性特有的小精明。他陷了进去,明知道会尸骨无存,也义无反顾地去靠近。他们租住在老区的筒子楼里,他每夜都给她最朴实最原始的爱,他看着她因为兴奋过度而变得绯红的小脸,他就感到很满足。
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幸福离他很近,几乎一伸手,就触摸到了。他目睹了阿Bee陷害青禾的整个过程,他问,为什么?
阿Bee冷冷地回答,没有为什么?今年我落到这个地步,她们都脱不了干系。
他告诉她,很爱她,很想一生就这样过下去。
阿Bee拿着烟的手指,微微地在颤抖:“可惜不是你,我要的幸福,你给不了。”
没几天,在楼下买菜的椰盖小D,便看到阿Bee牵着念北的手回来了,他终于明白了,阿Bee想用念北逼喜宝离开我,于是,他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在午餐里,同样也加了安眠药。
他问阿Bee,是不是因为顾南风而再次干傻事?
阿Bee说,是又怎么样,我就是爱他,爱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要他恨我一辈子,至少,我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永远的痕迹。
椰盖小D绝望地想,或者这就是前世的缘份,今生的注定吧!他看着她吃掉含有安眠药的饭菜,她那么信任他,却不爱他,这对他来说,比什么来得都痛苦。
他等阿Bee熟睡后,偷偷翻看了她的手机,找到了我家里的电话,他试着拨通,郑大姐告诉他,我和喜宝去了戒台寺,还没回来。
于是,他租了一辆车,打算沿途等着和我同归于尽。
4
路上的行车稀稀落落,虽然他打听到了我的车牌号,实施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得逞,他在路上慢慢行进着,凑巧的是,最后他竟然看到了我和其他车辆相撞的场景。他躲在远处,看着我和喜宝从车体里爬出去,他犹豫过,是否该伸手援救,当他看到喜宝挺着大肚子呼救的一刻,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及了,他拨打了120的同时,还把我和喜宝拉出了深沟。
在大是大非跟前,他坦白地说出了一切。在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之后,椰盖小D已经蜕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他不再挑着兰花指娘里娘气地说话,也不再一蹦一跳地甩膀子耍贱。
有的人,需要很长时间去成长,有的人,一夜便会长大。
他打算承担下了所有罪责,只是法网难逃,阿Bee终是犯了罪,而且罪不可赎。
阿Bee进去后,椰盖小D每到探试期,都会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看望她,如果换成任意一个女人,恐怕就算冰块一样的心也会融化。可阿Bee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自杀的前一天,天空下着倾盆大雨,椰盖小D湿淋淋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劝他:“以后不要来了,我从来都没爱过你。”
“我知道,但是我不介意。”
阿Bee冷笑着:“你知道和你顾南风的差距在哪里吗?你永远不会变成他。”
椰盖小D望着她凛凛的目光,他那一刻才知道,就算他怎么付出,怎么努力,始终得不到眼前这个倔犟女人的心。
很多人都是走了很多弯路之后,才发现,只有眼前的那条路最适合自己。那些一味坚持爱情信仰和标准的人,最终无人能得到所谓的幸福。这世上,爱情的千差万别,又岂是一个盲目执着就能得到答案的事情。
阿Bee让椰盖小D带话给我:她不后悔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更不后悔为我所做的一切。她这辈子喜欢上了一个正眼都不瞧她的男人,这是她的命,她早就知道了。
第二天的半夜,阿Bee用偷偷收起的一块玻璃,把自己的手腕拉割了很深很深的伤口。等到天亮的时候,监狱的狱友发现,她的草绿色军被,已经被鲜血染成了一坨。她的表情痛苦,眼睛睁得大大的。
椰盖小D在跟我形容阿Bee的样子时,我浑身的汗毛倒立。
当天的夜里,阿Bee就闯进了我的梦。
她仰着头,一副傲慢的神情说:“顾南风,这辈子,你欠我一条命,下辈子你要记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