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点燃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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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这是心知肚明的花腔,如果当初不是看在他巨大的面子上,老徐不会随便淌着一汪浑水,现在,似乎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

老徐咬咬牙:“你们行行好,借我点钱,度过难关。”

两个人频频摇头,都说自己也搭进了大半家当,现在钱都在吴要员的手里。

老徐见无计可施了,就打算鱼死网破。索性撕破脸,他叫嚣着:“我没钱,我去自首,到时候,你们也别想好过。”

谭某笑了:“你觉得你的力量有多大?蚍蜉撼树!实话告诉你吧,你往里搭钱,那是给你面子,当初你小舅子难为我的时候,我还不是忍了,所以,今天你也要忍着。”

谈判变成了恐吓,老徐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宗跟谭某有关系的案子,当事人黄某某经营着全国连锁加盟店,谭某找到了黄某,也是谈了合作的事宜,只是当时并不是贩毒,而是洗黑钱。当谭某的钱洗完之后,黄某就在某个凌晨,横死街头。外界一直传言,这事是谭某所为,但苦于没有证据,这案子一搁置,就是几年。既然怎么都是无路可退,老徐狠狠心,抄起了桌子前的红酒,冲着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敬大家最后一杯。”他见另外的几个人没动,继续说,“兄弟,我先干了。”

深红色的拉菲在透明的酒杯中,闪着诡异的光泽,老徐喝下去之后,眼神就慢慢地淡了下去。刚刚拿起酒杯的妖艳女人,顿时慌了神,酒撒在大红的地毯上,几双目光胆怯地软了。

老徐横在了他们的中央,像一块巨大的山石,砸中了他们的脚髁。

没人知道,老徐是怎么死的。

警方根据这些口供,对秃顶吴要员进行跟踪调查,他们不仅发现他生活糜烂,而且有很严重的贪污情节。在警方掌握了大量的证据之后,他们移交给检察院清办。这些人的关系,才一点一点地浮出水面。(时过境迁,老徐的家人在整理老徐遗物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老徐留给他们遗书,遗书的内容很简单,他要用自己的死来惩戒这些作恶多端的人,当着他们的面去死,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如果不是他们,他就不会有破产的那一天。老徐的前瞻性用错了时间。合着遗书曝光的还有一份病例,老徐得了艾滋病,如果不是这个病,他没有勇气喝下那些毒药。)

2

喜宝说完,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她盯着我的脸问:“想什么呢?”

“想老徐曾对我的好。”我说。

喜宝接过话茬:“有一句话叫,再不相爱就老了。我看应该改成,再不珍惜就该死翘翘了。”

她说着说着笑起来。这一语双关的话,第一次从喜宝的嘴里吐露出来,我眼眶顿湿。刚要向她表个态,就觉得喜宝的目光怪怪的,我一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阿Bee,竟然是她。

她早已经褪去了光鲜亮丽的外表,她的头发毛躁躁的,一看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保养过。她的身材比起从前,似乎更单薄了些,她的眼神干涩,失去了从前的锐利。

“嗨,好巧。”她拍了拍我的肩头。

喜宝翩翩地走过去,捧住阿Bee的脸,使劲亲了一口:“亲爱的,我想死你了。”

阿Bee望着我说:“真是冤家路窄,咱们上辈子有缘也有仇,老娘刚出来没几天呢,就在这里看到你们了。”

我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我们之间,已经存有难以解开的疙瘩,看似表面的平静,那不过是大家装出来做的样子。阿Bee一定早已经恨我入骨了。

她死皮赖脸地坐在喜宝身边。

她故意挑衅着又说:“顾帅,你一个大男人,不在家守着小媳妇,又出来鬼混。”

她看着喜宝的脸有愠色,才停止了奚落。

我拉着喜宝准备离开这个祸水,喜宝硬是没挪窝,我有点不高兴,喜宝小声说:“就当今晚给我个面子吧。”

我摸不清她要做什么,索性就坐在喜宝的身边看着阿Bee耍什么花招。

阿Bee亲昵地拉着喜宝的小手:“骚宝,我今晚没地住,去你那里好不好?”

喜宝甩开她的手说:“只要你TMD给我老实点就行。”

阿Bee趁机抓了一把她的胸脯:“装什么正经。”

我实在讨厌她们之间那些拉拉式的暧昧,更害怕喜宝会吃了阿Bee的亏,像她这种有心计的女孩,还是少惹为妙。

我掏出一些钱,放在桌子上,最后看不过去了,我就强拉着喜宝的胳膊往外走。阿Bee抄起桌子上的酒杯,向我丢了过来。

我没躲闪开,那些冰凉的液体湿了我的衬衫。喜宝急忙掏出纸巾,帮我擦拭干净。她冲着阿Bee喊:“你丫儿那死样,要死啊?”

昏暗的灯光下,阿Bee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叫着:“骚宝,你TMD就贱吧,我们被这个男人害得还不够惨吗,你还这样作贱自己。”

喜宝没说话,她一只手叉在腰间,一只手堵住自己的嘴唇。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事实是,她哭了。

这个阿Bee,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不仅破坏了我的家庭,更让喜宝伤痕累累,直到天上人间被查封后,她因为报复我,才被这座城市所抛弃。

喜宝被我拉出老远后,终是返回酒吧,她不忍心让她曾经的姐妹流离失所。即使阿Bee曾伤害过她,算计过她。喜宝的善良,成了她身上最大的致命弱点。

3

就在我们在拉扯之中,许安安从天而降,她站在夜色阑珊的街景里,仿佛一幅定格的画卷。她的小卷发一绺一绺的披在前胸,紫色的格子衫里灌进的夜风,吹得衣服像钻进了小白兔。她两条腿交叉在一起,凛凛地望着我们。阿Bee和喜宝此时并行走出酒吧,阿Bee得意之余,还响亮地吹响了一声口哨。她在向我示威。这个女人,曾和我睡过,曾让我深恶痛绝过,但是都比不上此情此景,她来得更可怕。有阿Bee的生活,充满了杯具。

喜宝没说话,也只是站在我不远的地方等待,她似乎在等待着和许安安一样的结果,这个结果,在两个女人间,似乎存在了很久。

三个女人都站在原地僵持着,我该何去何从。

还是喜宝先打破了沉寂,她问我:“有火吧。”

点完烟,喜宝嘿嘿地笑起来:“真好,男人就该找这么纯洁的女人做老婆,你哄哄她吧,我走了。”说着,她捅了捅阿Bee的肩膀,“走吧,今晚咱们为所欲为。”

阿Bee走到我跟前,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顾南风,你这种男人也叫男人,老娘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掐死你。”

她望着喜宝,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喜宝,你别走。”我不知道那一刻许安安该有多伤心,我更不知道喜宝掉下的眼泪是不是为了我,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她,家庭在那一瞬间似乎显得不再那么重要,男人的心有时候变得很快,尤其是在感情抉择上,我深有体会。

天上开始飘起了雨丝,喜宝跟阿Bee说:“你先回去吧。”

阿Bee说:“先给我点钱,老娘进去的时候,被条子查出偷税漏税,这下好,辛苦赚来的口粮都折腾进去了。”

喜宝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交给她:“给自己买两件漂亮衣服。”

阿Bee抱住喜宝亲了亲:“还是骚宝对我好。”

我看着许安安蹲了下去,两只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嘤嘤地哭着,女人在面对男人背叛的时候,软弱是她们的通病,我跑过去,我知道再也没办法逃避。

“你怎么了?”我问,明明就是一只鳖孙,却还要装着一尘不染,我本想继续说:我和她们只是偶遇,但是,面对着喜宝的目光,我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怕伤害她,更怕伤害自己。

许安安对我的问话显然很抵触,她没理我,继续蹲在递上。喜宝从手包中掏出纸巾给她,许安安却扬手打落。纸巾被雨水一点点打湿,很快就变成一坨贴附在地面上。

阿Bee实在看不过去了,她往前紧走两步,用力推了许安安一把,她骂道:“小贱人,别给脸不要,你当你自己镶金边的呢?”

她们虽然都是我的女人,可我不容许阿Bee在许安安面前这样猖狂。如果不是她,或许,我和许安安都已经成了孩子的家长。

许安安被她猛的一推,便跌坐在地上,她惊愕地望着我们。

是的,我的愤怒到达了极点,于是,我想都没想,便恶狠狠地给了阿Bee一个耳光。那耳光响亮清脆。阿Bee是我唯一打过的女人。

她反射性地扑向我,撕扯着我的衣服。

“老娘跟你拼了,顾南风,如果不是你,老娘就不会落到这么惨,老娘要杀了你。”

我的脸被她挠出了几条血檩子,许安安霍地跳起来,加入了这场战斗。

“那是我的老公,你凭什么打他?”许安安疯了一样。

喜宝也扯过阿Bee:“好了,闹够了吧,闹够了,赶紧滚。”

阿Bee说:“好啊,你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你们等着,老娘迟早让你们都完蛋。”说着,她冲进一辆出租车。

4

雨越来越猛烈,我拉着两个女人,钻进车里。许安安很自然地坐到了副驾驶,喜宝没吱声,转身坐在我身后的位置。三个人,都彼此沉默着。只听到雨点拍落在铁皮车厢上的噼啪声。车厢内的空气凝结成了一块海绵,淋漓着浓重地尴尬气氛。

“这是喜宝。”我首先打破了这宁静。

许安安抽了抽鼻子:“我见过喜宝姐的。”

喜宝别过脸,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雨夜,我赶紧跟喜宝解释:“喜宝,这是许安安,你们见过,你忘了吧。”

喜宝左右而言它:“你们看这雨,多好啊,就像老天爷在哭泣。你们知道什么叫命中注定吗,我祝福你们,你们有缘有份,是该在一起的。”

许安安听了喜宝的这番话,触动了她心底那片柔软,我以为,许安安会恨我,喜宝也会恨我,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她们竟然可以如此泰然相处。

许安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以前我总觉得,能被喜宝姐那样的一个大美人爱着的男人,想必是非凡的,后来我遇到了他,第一眼的感觉,就想为喜宝姐你照顾他,那感觉很奇怪,现在回想一下,应该是对你的爱慕吧,女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爱慕。”

然后,许安安转向我:“老公,我想和喜宝姐谈一谈,你回避一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你们打算去哪里,我送你们。”

许安安红着眼睛说:“我们就在这里停车吧。”

喜宝点点头说:“好啊!”

这两个女人突然结成了联盟,这让我感到匪夷所思,其实,她们的友好,来自对我共同的爱。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发纠结。

我不但窝囊,更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反光镜中映出了我被挠伤的脸颊,阿Bee这小娘们下手忒狠了,四条大约四五厘米的伤痕,整齐地出现在右脸中央。

我把车停了下来。

“我等你们。”

“不用了,你回去吧。”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说。

我现在就是一只欠抽的陀螺,无论是喜宝还是许安安都最有资格拿起小皮鞭,我毁了她们最美好的念想。两个女人脚前脚后的下了车,缓缓地,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第三十三回

1

我躺在车里,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我醒来的时候,已然天大亮了。我回到家,家里没人,许安安一夜未归。我简单地洗漱了下,看看表,已经到上班时间。

我就像一个等待上帝命运安排的死刑犯,在时间流淌中忐忑不安,这种不安不是惶恐的,而是隐隐约约有颗种子扎进心里,然后又用极其缓慢的速度生长。

脸上贴着OK绷,下属们把头趴到格子间偷偷地笑。已婚男人或多或少会负点伤,我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临到中午吃饭时间,许安安敲开了我的门。

“哦,你来了?”

“没吃饭吧,一起吃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气。偌大的餐厅里,许安安站在人群里排队。她在写字楼里其实算是个极品美女了,身材匀称,相貌清秀可人。她如果没有遇到我,或许已经找到了一个爱她的好男人。她端着饭菜坐下来,刚刚拿起汤匙,又忽地放下。

“我想好了,离婚。”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我。

我抓住她放在桌子上的小手:“我知道,我不该欺骗你,我早该和你解释的,但是怕伤害到你。”

她勉强地露出一丝微笑,从我的掌心抽出她的手:“其实又有什么呢,原来我觉得家庭是我的全部,你是我的天,我的地。现在想想,你和喜宝姐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和误会,你们应该在一起的。”

“她和你说了什么?”我问。

“那天我们去做了SPA,她什么都没说,只让我好好的过日子。也正因为她什么都没说,我才确定,她比我更适合你,你本来就是属于她的,心也一样,身体也一样。你考虑一下,我们什么时候办手续?”

她手里的汤匙,随着那些一字一句地话语,在微微地抖动着。

我突然想起了破小布的一句话:男人就是一锅烫,太多女人当了那熬汤的柴,最后喝汤的往往不是自己。

许安安做了我最后的一把柴草,在此之前,喜宝已经为我遍体鳞伤。

她丢下没有沾一口的食物,转身离去。我看到了她的眼泪,在一转身的瞬间,飘洒出来。她小跑着出了门口。

2

没有爱情是停下来不走的。破碎了,它便蛰伏在记忆里,凄怆斑斓的一处角落,仿佛坦藏着许多辛酸,总在不经意时惹起我们的一片怀念。我必须敞开心扉,迎接那些斑驳的伤口,持续不断的犹豫,只能伤害更多的人。就在那天晚上,我对许安安讲了和喜宝之间的前尘往事,说到动情之处,我甚至也把握不住那些动荡的情绪。我们相爱过的痕迹,逐渐澄清在许安安的面前。

许安安趴在我的大腿上哽咽,她说:“南风,我想最后再要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