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栖霞民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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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芝麻官智破石磨案(6)

王孙氏的哭声停住了,停得那么快。突然,她把泪一抹,说:“大老爷,你不用行刑了,我招!俺男人是我杀的!”她的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此时的王孙氏看起来十分镇静,声音也没有刚才那样大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这个事与货郎没有关系,别冤枉了好人。”

一听这话,连顺子得意了,因为他说王孙氏杀人是他胡猜的,这回儿还真让他猜到了点儿上,这下可给他洗清了罪名。想着先前自己受的委屈,他咧开了嘴,“哎,嫂子,你可说实话了。”接着,又转向徐秉谦,嬉笑着说:“大老爷,我没撒谎吧?”

王孙氏的招供,让徐秉谦又惊又喜,没想到这样一个曾经让他寝食不安的无名尸案,说破就破了,甚至连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他转念一想,王孙氏一个小脚女人,她能杀死一个力气大她几倍的大男人?这暂且不说,就算是能杀死,那她又是怎样移尸西大沟水湾的呢?这样一个个疑问又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于是他就问:“王孙氏,既是你杀的你丈夫?你是怎么杀的,从实招来!”

“大老爷呀,我刚才让那个连顺子气糊涂了,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连个鸡都杀不了,又怎么能杀人呢?”她的话又让在场的人一头雾水,她喘了一口粗气,接着说:“是这样,俺男人身体有病,回来那一晚上,累了一路,喝了一些酒,还和俺亲热,之后就呼呼地睡着了。谁知道半宿里,我觉得他身体冰凉,一摸他的鼻孔没有气了,就害怕了,我怕别人把我男人的死怀疑到我身上,就想人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埋掉,要是别人问就说他还没回来。”

“那你是怎么把尸体抛到西大沟水湾的呢?”徐秉谦问。

只见王孙氏手指着乔连顺说:“是他,是连顺子帮我抛尸到西大沟水湾的。”

连顺子没想到,这女人又把案子扯到了自己身上,冤屈得恨不得过去打这个女人几个耳光,于是骂道:“王孙氏,你这个蛇蝎女人……”刚要往下说,知县徐秉谦把他呵斥住了,说:“让她讲完!”

“出了这个事,我就想找个人帮我的忙,可是我一个女人家整天与人也不来往,能叫谁帮我呢?后来我一想,就想到了连顺子。我知道连顺子早就对我想入非非,他曾经好几次来我家骚扰我,只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曾得手。”王孙氏像在讲故事似的娓娓道来。

说到这里,连顺子急了,他想跳起来去打王孙氏,可是被衙役们抓住了他的手,于是气得“哇”地哭起来。

王孙氏权当没有连顺子这个人似的,接着说:“我找到他以后,他起初不答应,死皮赖脸地缠我,我知道他不得着好处是不会去的,于是就骗他说等他把一切做好了再说,他才同意了。”后来,他告诉我他把尸体抛到了西大沟,绑了盘石磨沉到了湾底。”

王孙氏的一席话让徐秉谦皱起了眉头,他真不知道王孙氏和连顺子两个人究竟谁说了假话?

徐秉谦陷入了沉思……

十七、徐知县雨夜谈《水浒》

天阴了一天,雨却一直下不下来。傍晚,突然起了风,云从南边压了过来。已经干旱了几个月,早就需要一场雨了。

吃过晚饭,雨果真就下了起来,噼呖啪啦的雨点打在瓦上,打在地上,更润在了庄稼人的心坎上。雨把连日来囤积起来的暑气都赶到了九霄云外,也让徐知县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推开窗户,一股泥土的芳香扑面而来,他不由得吟起了杜甫的《春夜喜雨》: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虽然春天已过,可这雨却真的是一场及时雨。

就在这时,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正打着一把雨伞朝他这边急匆匆走来。到了近前,徐秉谦一看是教谕李于保,忙把他迎进门来,笑笑说:“你这老夫子,有什么急事,下着雨过来?”

李于保跺跺脚上的泥水,说:“下雨正好聊个天儿!”

于是两人分别找了一把椅子面对面坐下,说了几句闲话,就又说到了白天大堂上发生的那些离奇事。

徐秉谦问李于保:“他们两个人肯定有一个人说了假话,你以为说假话的那个人是谁?”

李于保想了想,说:“一般人会以为是乔连顺说了假话,因为他平时偷鸡摸狗,就没有句真话。但是今天我看了乔连顺的表情,那表情是装不出来的。我倒觉得这个王孙氏值得怀疑。今天这个女人一会儿说人是她杀的,一会儿又说不是她杀的,一会儿又把连顺子扯上了,反复无常,无非是想把水搅混。”

“你说得在理,这是一个不容轻视的女人。不过今天那女人一听乔连顺说出货郎儿刘的名字,我看到她的脸色不对,心也慌了,接着就说人是她杀的,而且还极力给货郎儿刘开脱。”徐秉谦分析说。

李于保说:“你是怀疑王孙氏与货郎儿刘有一腿?”

徐秉谦没有正面回答,而一下子转了话题,说:“你看过《水浒》吧?”

李于保点点头。

徐秉谦继续说:“都知道《水浒》里的潘金莲是个荡妇,他勾引小叔子武松,杀死亲夫武大郎,又与恶人西门庆媾合在一起。最后惹了一个杀身之祸。”停了一下,又说:“其实,我认为潘金莲本质上不是个坏女人。你想,她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她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嫁了武大郎这样一个丈夫她是不情愿的,她的内心其实是矛盾的、苦闷的,不幸的婚姻就像一个牢笼令她窒息,而当一表人才、家财万贯、身手不凡,对她又百依百顺的西门庆出现在她面前时,潘金莲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爱,怎么去爱,为了西门庆,她可以付出她的一切。”

徐秉谦说着这话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李于保就觉得别扭,于是对着徐秉谦摆摆手说:“这不是给潘金莲翻案吗?不论怎么样,她也是毒杀亲夫的杀人犯呀!”

“是的,就是这个问题,杀人却丝毫不会影响她与西门庆的感情,没有了武大郎,他们的感情反而会更好!”徐秉谦说。

听徐秉谦这么一说,李于保一下子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思,便说:“你是说王孙氏之所以把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她是在舍车保帅?”李于宝用试探的口吻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可是错了,她越这样做,反而欲盖弥彰,聪明反被聪明误。”

“对,我们现在可以肯定地说,王孙氏要保的这个‘帅’绝对不会是乔连顺,因为他还不够‘帅’的级别!”徐秉谦说。

“这个人就是那个货郎!”两个人同时站起来,得出了一个同样的结论。

徐秉谦踱步来到窗前,天阴得很,雨还在下,一点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雨水在房檐下聚成了一条水帘,急速地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而此时徐秉谦的心却像雨后的蓝天似的,晴朗朗的。他看了一眼李于保,说:“好,明天立即抓捕货郎儿刘!”

十八、货郎儿刘不计前情脱罪责

第二天,货郎儿刘被抓捕归案。

徐知县马不停蹄,立即开堂审讯。

货郎儿刘被押了上来。徐秉谦往堂下一看,只见他细高个子,国字形的脸,上身着一件白色短衫,下身穿一条青黑色的粗布长裤,看起来不像个整天被风吹日晒的货郎,倒像个破落的书生。

只见徐秉谦一拍惊堂木,大喊一声:“货郎儿刘,你可知罪?”

这振聋发聩的一声,几乎把货郎儿刘吓得趴下,跪在地上便磕头,一边磕一边嘴里喊着:“知县大老爷,小的冤枉,小的没杀人呀!”徐秉谦一听,火冒三丈,说:“我也没说你杀人,你冤枉什么?”

货郎儿刘一听,愣了一下,不解地抬头看看堂上的知县大老爷,说:“那为什么把小的抓到这里来?”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我还没问你,你就说没杀人,可是有人说你杀了人!”徐秉谦瞪着一双眼看着货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