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太阳刚刚从东山后面喷出红光来。田野的麦披着一夜的浓霜,在朝霞的辉映下挺起了腰肢。大道两边的麦田里飘荡着白露,有时,雾团从生长在路基上的高大的毛白杨之间窜到大道上,象闲人一样游荡。这时候还报少见到行人,只有勤勉的捡粪老汉背着篓筐,提着小徐,对着路面东张西望……
二爷起了个大旱,此刻已经走在大道上了。他去找他熟悉的老县长。他倒不是要去告状。他自己心里自明良眼下谁也不会正大光明地为他撑腰。再说小孩巴鼻声己的孩子,何必昵?但他想找老县长聊聊,把憋闷在心头的问题倒二倒。老县长姓周,很早的时候在。书,和他有一段交情。合作化,人民公社,大跃进运动……都是周县长给他指路,引导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真正痛快的,面对现在的形势,周县长心里也不会痛快的。
他赶上了长途班车,一路顺风到了县城。这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县城里宽阔的柏油马路上熙熙攘攘。上班的工人骑着车子,一个劲儿摇铃铛,前后左右都是汽车、马车、拖拉机、自行车……很有点象电视里看见过的大城市那种车水马龙的情景。几年不来,人骤然增加那么多,这叫二爷十分纳闷。看看街道两边,又新盖起许多楼房,都粉成说蓝不蓝,说青不青的颜色,看上去倒挺清爽。街头上到处是个体户和国营饭店摆的小摊,卖油条,卖炸糕,还有硬梆梆的杠子头火烧。二爷觉得肚子饿了,在一个摊子跟前坐下来,要了碗豆腐脑,要了几根油条,美美地吃了一顿。
今年春上县委搞机构改革,提拔了一批年轻干部进县委班子:周县长退到二线,当县政协主席去了。二爷从乡长那里忑屋姑息,就惦记着上县城看看老周。早几年,他知道县长是个忙差事,不好意思去打扰他。只是为河女找工作的事不得已了,才去找了趟周县长。周县长简单地告诉他,农村户口不好安排,要干只能千合同工。接着写了二张纸条,打发他走了。河女因此到县食品厂当了二年工人。到续合同时,二爷再抹不开老脸去麻烦周县长,说:“早晚当不了正式エヲ多千几天图什么?”便把河女接回家去了。
现在行了。乡里的小文书说俏皮话五十、六十用伯,还有政协和人大。想来政协主席一定很空闲,逊象他看山一样,愿动弹践蹪,不愿动弹趴在石屋里者电视。他想,现在去找老周正是时候,没准老周正清静得难受,看见老伙计,得拍着巴掌迎出来,整天让他陪着喝酒说话……政协主席芸至连山也捞不着看吧!
二爷熟门熟路地来到县委大院。没料到老周站在一诩吉普车旁,车门敞着,他正指手划脚地向秘书交待事胡呢。瞧他忙的,人钻进车里去了,还把头探出来,补充两词话……二爷心凉了,站住脚,不准备打招呼了。
然而当吉普车从他身旁开过,老周看见了他,大喝声。停,便把车门打开了。
“老根,来县委办事吗?”老周跳下车热情地招他。
“啊呀,周县长!瞧我这双老眼……”嘿嘿,没事,遛遛呢!二爷也堆起满脸的笑,加倍热情地伸出手去。
“真没事?邵你帮我个忙,我要到城关大队去,碱我一趟。走,上车,”老周不由分说把二爷推上了车。
“嘿嘿嘿,我能帮啥忙呀……”二爷腼腆地笑着,心里却深感荣幸。吉普车的沙发垫子软绵绵的,车一开,他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别谦虚,你可是咱县里挂号的老支书了!一睢城关,你还记得吧?咱邢次在二起开会,就是我领侉官,多观城关的小麦……”
二爷当然记得。大约有五、六年了,县里开三干会,周县长领了二帮老支书去参观他亲自抓的典型。好家伏多城关的小麦见二次你一辈子忘不了,厚实,小孩上去打个滚也压不倒。一亩地能打一千二百六十斤小麦!二爷惊得目瞪口呆问城关的支书他们村全年平均亩产多少斤?周县长代他回答。亩产吨粮总产二百五十万斤——这才是个二百来户的村子呀。面对无边的麦胤周县长大手一挥,爽朗地说,这就是庄稼人的希望!你俯都种出这样的小麦,我这县长就睡得着觉啦!岱民以食为天,手里捏着粮食?天塌下来也不伯。城关位支书笑得没了眼睛,二爷心里多羡慕他呀,但在背地里却,对其他几个支书说:“叫他到我邢咯啦石去种麦子试试……”哼,守着县城光尿就有多少流进他麦田里去了?周县长还喂了他多少氨水?
“那麦子呀……嗨嗨多说到底还不是每周县长的能耐?”二爷圆滑地说。
“能耐?哈哈,今个儿你跟我去看看吧,省里要城关的材料,姓点要新。我请你帮忙,就想听你这老支书谈谈,感受多没准你说出一句话,我这材料就好整了。”
二爷心想,城关的小麦?晕里整过多少材料?光我当卷烟纸用了的就有五六份该挖的早挖尽了;哪还有什么新观点?
城关离县城只有三里路多说过这几词话?车就到了老周下了车乡对二爷说秀。我先领你转悠转悠。说着,自己先往最近的一条胡同走去。
城关的房子是大队统二盖的。街宽,巷直,四房一起小院,并并有条,整整齐齐。老周领二爷走进第一家,埇扫了二眼,老头就把嘴巴张开了,敞敞亮亮的屋子里,拯着沙发、落地风扇、录音机、全套家具……光电视机就有两部,二部是十四时彩电,一部是十二时黑白。屋里的老太太唠叨叨地说黑白电视才买了一年,接着村里就理来五十部彩电,大家都抢着买。她儿媳妇好容易抢到二部彩电。黑白的却卖不出去,只好放在另一个屋里看……
二爷没听她仔细说,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写字桌,那里摆着广部崭新的电话机,他用手指指它,疑惑地问老周:“这玩艺儿……是真的吗?”
老周笑了,走过去拿起话筒,拨了个号码,说,我是老周。小李吗?今儿中午多弄两个菜,备一瓶洋河大曲……对,来了个老伙计。
二爷这才相信部电话不是儿童玩具!
出了这一家,二爷紧跟着老周间,他家有什么大干部
周县长哈哈大笑,告诉他这是普通农民的家庭,全家五日人,一个老太太,两个孩子,男人是整劳力,女人是半劳力……二爷也嘿嘿笑了,他不相信。
接着进第二家。院子里有个小伙子在擦摩托车,嘉陟牌,在阳光照耀下全身发着红光。进屋去,摆设基本和前一家差不多,只是少了一部黑白电视,多了一辆嘉陵——更富!
他们就这样一户挨一户地串门。走完一条胡同,二爷服了。他扯住周县长问:“城关的小麦都是金子长的吗?”
老周朝田野里指指道,你瞧吧,是金还是银?
麦田里一片嫩绿,刚出土的麦苗尖尖上还泛着淡黄色,和柳泊妈地的麦子差不多。二爷搔搔头,说:“这就怪了!打它亩产南吨粮吧,才值八百块钱……”
而城关大队人均分配达到了一千先,五口人的家,一一年就能摊上五千元!°老周接上道,他们村一个劳动日价值九元四角,一个整劳力每个月收入三百多块乡一个半劳力也能挣近二百……我这老县长在城关还不如个老娘儿们,每月工资才一百批零!
天哪!二爷只叫了郡么一声。
我再领你?看城关怎么挣来的钱!
他们二人又转悠开了。从城关到县城的公路两旁,有好几座工厂,全是城关的。他们先看了锯木厂。正好一辆拖拉机拉了一车圆木来加工,马上有个干部模样的人走上前,寒暄一番,便把顾客、司机请进了接待室,又是茶又是烟,还有一箱小人书搬到他们面前。这功夫,院子里几个精壮的小伙子早动了手,一阵风似的卸下木头,扛的扛、抬的抬,立时尘车间菠板材……老周领二爷到厂里转了个圈儿,又到接待室和顾客聊天。顾客直夸城关锯木厂好,活计质量高,服务态度好。要到国营厂去锯木头,自己卸自己装,一头晌也汇不完。这儿可妤,上回我来,坐在这儿看小人书,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九三打刚有完两打,木头就锯好,人家还帮着装上车。
他们出来时,邵些工人果真在往拖拉机上装木板,羽县长感叹道:“这样的效率在国营企业确实少见!”
前面是汽车修理厂。二爷被大工业的气势惊呆了,广房一间就有几亩地大,屋顶高得能装进个小山包,上面还来回跑吊车。大卡车好象玩具似的,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叫不上名儿来的大机器,咣咣一咣咣一地响,一阵功夫就震得二爷耳朵受不了啦……周县长告诉他,参观小麦邵年,城关大队的总收入是八十万元,如今这一座汽车修理厂,每年就得一百多万元利润。给二爷留下深刻印象的小麦,和一间武打武闹的大厂房比比,竞如此地微不足道……
他们不知不觉回到县城。老周指着一座新建的漂亮、宏伟的六层大楼,道这是咱们县最大最高的楼房,我看见它就眼红……也是城关大队的,是人家的商场!爷不用进去看,只消瞧瞧对面的县百货公司,就明白城关的厉害了,郡只是二座三层楼房,旧了,颜色灰泥秃的,站在这座新盖的大楼面前,好象一个矮子……周县长还是领他进去转了转,二楼二楼是百货商场,三楼、四楼是非服厂,五楼是玩具厂,六楼是科研所……
“城关的支书陈达海可是个能耐人,他亲自出马,到处拉人材,只要是技术员、工程师,他不借重金聘请。他在东北挖到一个工程师,在全国都有点名气,工程师要搞二个半导体项目,他们不支持,陈达海知道了,一年跑三次东北,什么条件都答应他,到底把他弄来了。瞧,这科研所当初就是为他办的,现在发展成这般规模了。”
二爷断定陈达海不是郱个一笑眼睛都没了的支书。果然,当周县长把陈达海介绍给他时,他看见了二个矮矮壮壮、龙晴虎眼的中年汉子。虎将。二爷在心中暗暗称道。他知道了陈达海当过兵,种过庄稼,身上兵气、土气都有,只是少点文墨气。这就不如小磕巴了。二爷心里这样想。
此时,二爷对农民家里的彩电、摩托、电话不再感到惊奇,倒是有点疑惑地问气郎你们的钱也花不了啊,都怎么用了?
陈达海说,我现在正琢磨这事呢!走,咱们再瞧。
他们出了大楼,车已经停在门口等了——不是周县长的老吉普,而是一辆黑色的、新得浑身闪亮的上海牌轿车!班达海拉开车门,以主人的姿态请老周和二爷上车。轿车的美劲儿自不必说,二爷还没坐够又回了城关村。
这回,是陈达海带路。他们来到村南的扬水站旁。扬水站象个人工湖,碧绿澄清的水边盖着一排小楼,都粉成黄色,很雅致。他们进了其中一座小楼,上下两层,带着院子,楼上还有个阳台,站着正好眺望绿波漪漪的扬水站。陈达海告诉他们,这些房子准备卖给社员的,全楼居住面积一百二十平方米,卖两万块二幢,可以分期付款,十年交清。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家登记买楼了……
我琢磨,钱多花不出去也不是好事。咱们村工作实热气新媳妇头一年来都累得直哭。去年有人说鲫两万块,存在银行里吃利息,再不干活了,这话传到鹉朵里,我还真担心了。琢磨琢磨,就盖了然排小黄楼,你不是要存两万块吗?我叫你存够了拿出来实房子:最纛的是叫人有奔头,保持一股动力。
二爷似慌非懂地点着头。心想世上还真有人为钱多害愁哩!
另外一个消费途径是集体福利事业。他们又去参观了城关的文化中心一座三层高的白色楼房,里面费有图书馆、电视室、乒乓室、科技活动室、篮球场.....当差障进幼儿园教室吣一群花朵般的孩子站起来,嗓音甜甜碧喊,爷爷好——。老师一拍巴掌,他们齐声唱起歌来。二喜得合不拢嘴——出了白楼他还独自叨念,这些孩子长大了了不得……城关将来还要了不得……”
最叫他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陈达海领他们去看第鼠菜园门口竞有收门票的,五分钱二张。进了铁门,三爷才明白,这不单单是菜园一-迎面一排花房,门厅摆着两盆铁树,其中二摆正开着花。玻璃暖房里二盆挨一盆碧,四君子兰,大的开着桔红色的花朵,小朵抽着两片网络神甫的叶片,不下数百盆。往里走,又是杜鹃、牡丹、海第。云竹、腊梅……山名目品种数不胜数。出了花房,竞到了姥物园,二只只铁笼子里养着野猪、老虎、黑熊、鹿、貂、孔雀、老鹰……还有二群猴子,调皮的猴子伸出手向客人讨东西吃,其中二只还朝二爷挤眉弄眼,逗得二爷哈哈大焉真想伸手摸摸它……
这哪里象庄稼人,二爷终于喊出了他的心里话。
老周一听高兴了,成你这旬话可以提炼出新观点。哪里象庄稼人?庄稼人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冒难道就应该穿着黑夹板、背着钱褡子去赶集吗?难道就应该二年到头日晒雨淋地上山干活,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想攒下钱来盖几间房子,还整天担心打光棍吗?庄稼人这个概念开始变了,他不应该仅仅是种庄稼的人,不应该是天生受苦的人!
二爷不服气地说。邢谁种庄稼?都去开厂开矿,谁种庄稼?
陈达海说,俺村有个农业队,也和工厂、商店一样,是一个基层单位。一共四十个劳力种全村一千多亩地!今年,俺村留了口粮、交了公粮,还卖给国家八十多万斤余粮。
四十个劳力……郅怎么种得过来了。
全部机械化,电气化种一千亩地有什么了不起?陈达海不以为然地说。
二爷没话说丁。他望着动物园周国大片大片的韭菜、葱、大白菜、萝卜……望着更远处无边无际的嫩绿的麦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回县委吃饭时,二爷望着酒杯发愣。老周请他喝酒,他说:“我脑子晕晕乎乎的!好象刚去了趟外国……
“没喝就静了?”
醉了。周县长,五八年大跃进邢会儿,咱想共产主义也没敢这样想啊!邢时我给社员们读报,读到物质极大丰富时,我就对他们说了啊,邢就是大子就大鱼、白馒头夹猪头肉,管够吃,一家还发一辆自行车……我自已还觉得这是吹牛昵!
别说你呀,我都会儿强多少?就是现在,我出去开会,把城关大队的事讲给人家昕,人家还不信昵!话说回来,城关大队这样的情况毕竟是少数。咱们胶东是整个北方数一数二的富区,城关又是咱胶东数一数二的富村,这样的情况恐怕全国也不多。但是,这是农民的希望,你们都能干出城关这个样子,生活就大变样了。在中国,只有农民富了,国家才算富。我现在分管抓多种经营,越氯越觉得农村潜力大,越觉得庄稼人有前途!”
“即这么说你闲不着?”
“闲不着。”
“唉,我来是想和你聊聊,思想跟不上趣啦,脑子里闷得难受……”
二爷又抱住了脑袋,一似乎头疼起来。老周同情地摸摸他瘦削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唉,咱们这辈子过的。”我也一样啊!前些年我当县长,开会就批城关,一次一次要撤人家陈达海。姥父奔样闹还了得吗?别的不说,光是对县办的工商业秘造成多大冲击?你看看他们百货商场的气势,不是把咱县百货公司压了吗?那个汽车修理更可恶,拼命抢生意,专门备了两部车,只打个电话,邢汽车就出动了,把人家坏车拉回厂里。好,县里的汽车修理厂连年亏本,邵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脚吗?些小厂哟,打着滚往上冲,抢生意、枪材料、抢销路,抢得我这县长没法干啦,我拍了桌子,对县委书记发誓,陈达海干支书,我就不于县长罗我干县长,早晚叫陈达海干不成支书!”
他一口干了怀中的白酒,又颓然地摇了摇头。
“结果我不干县长了……到了政协,抓了一段多种经营,我想遍了一个道理,你国营企业有国家支持,还斗不了牡队小厂,怎么说得过去呢了,你的汽车修理厂等人家迭活来,你的锯木厂半个月还不给入家锯木头,你的售货员板着脸站在邢里当泥胎……怎么不他妈的垮台?叫我我也不登你家的门!不是挖墙脚,是竟争。叫城关二逼,工业局、商业局都坐不住啦。都动脑筋改革啦去年民主选举厂长,郡些自告奋勇的工人头一旬话就说,我干,保险赶上城关的某某厂!多少千部脑子里就找桂着陈达海啊!这个家伙多能耐一个人顶着多少对手千。我看,应该叫他当县长!”
“唉,要耶样说,能当县长的人就多了。二爷想起了小碴巴,忽然感到心里踏实起来。他觉得真要邢样千,小盐巴不会比陈达海差的。柳泊毕竟不是无人材。”
他把石墨矿的情况告诉了老周,随便诉说了自己的青闷。老周聚精会神地听着,详尽地了解有关石墨矿的一切。最后他说,“你回去猜个信,就说县政协打算投资入股。”
“怎么?政协还做生意吗,”
“你又不知道了,现在县委机关都找门路做生意。县委办公室和县府办公室联合办了个新新商行,买卖可兴隆了。我们政协和人大办公室也想干,一时找不到门路。我们这里有的是离休老干部,把他们组织好,让他们出头,什么事情办不成?挣了钱,交税,剩下的留给机关发奖金——干部工资太低,奖金太少,怎么办?坐着等国家发吗?毛主席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这个世界如今真是变得五花八门!二爷坐在汽车上,还感到头昏脑膜,眼花缭乱。县委做生意,周县长来入股……这怎么能够想象?二爷确实没喝多少酒,但确实醉了。他两眼迷迷怔怔望着窗外,秋风在田野里打着旋儿,整个大地似乎都在转动,天空也摇摇晃晃地仿佛要坠落下来……
其时,他心中升起一种老人的孤独,哀伤地感到自码再没有力气跟着这个世界旋转了。他象一个真正的老人节戴渴望抓住二样什么东西扶持着身体。他想起了小秽巴。他眼前又浮现出耶黄昏,他和小碴巴在石屋前蹲着为了生活中二些伤心的事情抱头痛哭……这是二种的感情。小碴巴是他的孙女婿,是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本可以很有出息的,长年憋在山窝窝里使不出初来。他这个老长辈竟把他瞎看了,想想实在愧疚……但他又自豪起惑他毕竟有这样一个后代。他回想起小建巴的件件往惑越想越觉得这孩子不一般。渐渐地,他心中堆积起温热、深厚的感情……
汽车飞快地将白杨树闪到后面,下坡上岗地疾驰向前。公路的左侧出现明镜般的水泊,邢是全县最大的水库——龙角山水库的一角。南湾就流到这水库里,又从水库放出来,一路浇灌着庄稼,悠悠地流向大海……二爷想起小碴巴去看海,误把龙角山水库当作大海的事情,不由得微微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