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阎辰,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那一抹惊惧。他知道李伯说的是实话,他们都低估了影子的真实实力。影子绝对不是聚源后期,甚至都突破了聚源巅峰期,晋入了化液境。以影子行动的速度和那份古井不波的心性,灭杀阎辰也不过是三招之内的事情。
阎辰知道影子从自己的名字中猜到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但心中依然阵阵后怕,若是影子没有猜到,可能结果就不会这么平和了。
阎辰轻抚着胸口,面容上强挤出一抹笑容,声音微微发颤的说道:“还好他同样是个聪明人。”
李伯皱眉看了眼阎辰,问道:“血杀是什么?为什么他突然动了杀心?”
李伯也有些心悸,按照原本的安排,根本就不会提到‘血杀’二字。虽然不知道阎辰为何要冒险,但李伯从阎辰这个并不高明的举动中发觉到了他对自己隐瞒了很多秘密。
几息间,阎辰已经心境平复了下来,恢复了常态,听到李伯的询问,笑着解释道:“一个杀手组织,很庞大。只要出的起价钱,甚至连踏虚境武修都敢杀。”
“踏虚境……”李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屑的冷笑了几声。
阎辰撇了撇嘴,也很是不屑。心中却暗暗的想道:“你活着时可能虐杀过很多踏虚境武修,但你现在连影子的行踪都发现不了,真不知道怎么还有脸面在我面前臭显摆。”
李伯不知道阎辰在想什么,他也不在意阎辰在想什么。捋着长须,盯着阎辰看了片刻后才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血杀的杀手?”
阎辰笑着说道:“三年前负责暗杀皇家之人的刺,在一个雷雨夜入宫刺死了皇后,之后便退出了血杀,成为了血杀创立以来唯一一个活着退出的杀手。魏帝因此还在宫中大摆宴席,天下皆知的事情。”
李伯眉头皱了皱,问道:“以他的实力不可能进入皇宫,除非现在的皇室很无能。”
“千年前北魏建国,开疆扩土,如今国力与南秦也不分上下,魏国的皇室怎会无能?”阎辰脸上的笑意收敛了,面色平静的说道:“刺的实力虽然不高,但他最擅长的就是暗杀与保护。他很有耐心,曾经为了暗杀一位亲王,为了一击而成,他等待了一年之久,一直等到那位亲王的防备松懈了才动手。纵然那位亲王身旁有一位化液巅峰期的强者保护,依然死在了刺的手中。”
李伯默默的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暗淡的说道:“他修炼的功法我从未见过,能创建出那份隐藏在暗中令我也察觉不到的功法的人,必定是个天纵之才。”
那人绝对对得起‘天纵之才’这四个字的评价。他不仅创出了一份令李伯赞叹的功法,而且还用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便晋入了踏虚境,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踏虚境武修。他还一手创建了天下闻名的国度,地狱。令天下武修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血杀,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杰作,在他的人生中,血杀其实并不算什么。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六皇爷。
在天下间多如牛毛的武修之中,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但在顶级的武修之中,能与他齐名之人断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六皇爷,如今不过只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但他这四十多年的生活,却是一个传奇。
一个血淋淋的传奇。
六皇爷,这个高贵的称号下不知堆积了多少白骨。那双宽大的手掌,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心头鲜血。
“是啊。”阎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目光却飘向了窗外的黑暗之中。
天空那轮圆月早已被乌云遮掩住,天地间是一片朦胧的阴暗,几颗星星半死不活的闪烁着,最终还是躲进了乌云之中。但阎辰双眼微眯着,精光不时的会在眼中划过。透过阴暗的小院,阎辰能模糊的看到一个黑影盘膝坐于院墙之上,手中正捧着那本薄薄的小册子。
影子,曾经血杀的刺,也是给杨忠做了三年贴身护卫的年轻人,如今的身份则是阎辰的影子。
对于他,阎辰心中有着一抹化解不开的提防和惊惧。
三年前活着退出了血杀,而后出现在魏国东北部的天罗城内。看似毫无关联,但阎辰不得不想到他为何会选择来到天罗城,为了自己而来?还真的只是个巧合?
若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虽然阎辰心中有着提防,但阎辰没有和李伯说,更是瞒着李伯非常冒险的将那个薄薄的小册子给了他。甚至就连影子之前都没有怀疑什么,但身份被阎辰指出之后,影子那颗找不到一丝情感的心,很是莫名其妙的颤动了。
阎辰给他的小册子是临时做成的,里面记录着三招剑法,是李伯好不容易从记忆深处找到的剑法。不是什么高深的剑法,只有四品而已。李伯给予的评价是,影子若是全力施展这三招剑法,足以发挥出堪比五品剑法的威力。
若是如此,这套剑法也只能说是一般。但这套一般的剑法仿佛就是为影子量身定做一般,非常适合他杀人的风格。
剑招也非常简单,却极为飘渺,灵动,无声无息。当然,换做他人断不会有这些优点,可能除了墙头上的影子和魏帝身后的影子外,很难在找到适合这三招剑法的人了。
就算是阎辰也无法将剑招的威力全都发挥出来。
与境界、实力和心境都无关,只与天赋有关。
在把剑法给影子之前,阎辰犹豫过,如是影子用这三招剑法反过来杀他,就算阎辰有李伯这个似师似友的灵魂体存在,影子依然可以在一招之内将他击杀,这毋庸置疑。
但阎辰还是给他了,阎辰在赌,用自己的命在赌。赌影子会为了自身实力而背叛自己身后的主人。当然,这个主人有没有给影子下过任务,阎辰不得而知,但阎辰还是赌了这一次。
是胜还是负,这一年内见分晓!
可阎辰忽略掉了一个问题,早上为何影子会在杨忠面前说自己不是阎辰的对手。
以影子目前的实力,就算正大光明的与阎辰动手,依然有完胜的几率。
聪明人,并不知有阎辰一人。
…………
旭日初生,整个弥漫在雾霭之中的天罗城被映照为橘黄色,清凉的微风拂动,鸟儿在天空中翱翔,不时会传来几声清脆的鸣叫声,农夫和苦力们打着哈欠拿着工具已经走出了家门,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鲍家街后面的那条名为鲍家巷的小巷,三十多家窑馆内纷纷有精神抖擞之人快步走出,从巷首的散财赌坊出来的人,有双眼血红但面带笑容,有拖着疲惫身躯一脸的失落,表情各异。
这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人民的生活,有着难以理解的欢乐,有着难以理解的愤恨。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鲍家街四十三号店铺的后宅内,身穿一身黑色布衣的阎辰盘膝坐于井旁,双目微阖,面对冉冉升起的旭日,一呼一吸间胸膛也随之起伏着。
屋脊之上,李伯面色平静的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下方鲍家巷内的行人。
在蔽阳的墙角处站立着一个黑影,头微微的下垂,身躯纹丝不动。
忽然,那间少女柳妍的闺房内传来了轻微的响声。而同一时间,阎辰双眼乍然睁开,眼眸含笑,看向黑影所在的墙角,但下一刻却是翻了个白眼。
墙角处如同死物一般的影子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在那里一般。这使得准备看一看他会怎么消失的阎辰心中好生郁闷。
“应该叫你鬼影才对。”阎辰嘴中嘟囔着,同时起身悄无声息的回了房间。
立于屋脊之上的李伯仿佛是后知后觉般转身看了眼已经无人的小院,轻声评价道:“无聊。”
的确是很无聊。阎辰一大早就来到小院盘膝打坐,就是为了看看影子是如何在眼前消失。而影子也无聊到竟然很配合他,在那个墙角处装了近一个时辰的死尸……
对于大清早小院内发生的事情毫无发觉的柳妍,用井内温凉的清水简单的洗漱一番后便钻进了灶房之内。想到昨晚睡在隔壁的那个比大姑娘还要俊美的少年,她不由得有些生气。
大半夜居然嗡嗡的说梦话……
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就想不到在深夜时房间内会无声无息的出现一个黑影!
柳妍生气的最主要原因却是阎辰竟然没有一丝的自觉,厚颜无耻的抽走了四成利润,而且还要她提供伙食与住宿,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还无事可做。
少女越想越气,可是当他想到阎辰貌似昨天早上替自己解围,而且还招惹了杨府,姑娘家心头又升起了几分感激,又有些担心阎辰。
女人心海底针,复杂难测……
而墙壁那面的阎辰此时正在换着衣服,眉宇之间有着几分思索之色。
当吃过早饭之后,阎辰将藤椅搬到门口处,仰躺在上,双脚叠放在门槛之上,双眼微阖。
他并未睡着,因为他手中正在把玩着一柄普通的小飞刀,嘴角挂着羞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