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顿了一顿,沙哑着嗓子说道:“你是什么来头,宫里哪有这么好身手的侍卫?”萧靖阳道:“阁下又是什么来头,夜入皇宫,意欲何为?”那人嘿嘿怪笑一声,说道:“这皇宫是阁下的么?”萧靖阳道:“不敢。”那人道:“然则我要来便来,要去便去,阁下又怎管得着?”萧靖阳傲然道:“以阁下这般身手,要来便来当非难事,不巧今晚放着萧某在此,说要去便去,却只怕没这么容易。”那人眼珠一转,沉声道:“你能留下我?”萧靖阳道:“你我工力悉敌,难分上下,若是一对一,在下想要留住你原是难事,但眼下我有师弟相助,阁下却只孤身一人,阁下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不太容易了。更何况我纵声一呼,宫中还有数百侍卫过来拿人。”那人道:“原来你想以众欺寡来着,只是合你二人之力,一百招之内能将我留下么?”他话中提也不提萧靖阳所说的“数百侍卫”,自是没将这些侍卫放在眼里。
萧靖阳心想自己若与此人放对,非两三千招不能分出胜负,若是加上孙师弟,一百招内却也难定输赢,当即说道:“不能。”那人又问:“两百招呢?”萧靖阳想起他如鬼似魅的身法,倘若他一味游斗,要在两百招内将他制住,似乎并无太大把握,又摇头道:“也不能。”那人冷冷一笑,说道:“既然你们以二对一,仍要两百招开外才能将我留下,那还说什么?两百招之后,到底谁众谁寡,却还是未知之数。你有帮手,难道我便没有?”
萧靖阳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莫非他故意与我东拉西扯,拖延时间,却另遣同伴去对付太子等人?”想到此节,不由得脸上变色。此时夜浓如墨,那人虽看不到他神情有异,却似已猜到他的心思,随即问道:“你眼下想让你师弟去保护他呢,还是想让你师弟在此对付我?”这话正说到萧靖阳的心病,眼见这人功力之强,孙师弟万不是他的对手,自不能让孙靖海一人留下。见这人有恃无恐的模样,似乎他的同伴武功机智并不在他之下,那么叫师弟前去保护太子丹,无疑也是让他去孤身犯险。但要眼睁睁任由这人退去,却又心有不甘,当真好生踌躇。那人见萧靖阳沉默不语,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如此优柔寡断,如何保护他?再迟一步,只怕……”
萧靖阳大吃一惊:“啊哟,莫非他的同伙早已摸进懿和宫去了?”一想到太子丹、明月公主等人面对这样武艺高强、心狠手辣的武林高手,那还不是唯有任人宰割的份?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当儿太子丹的安危要紧,哪里还顾得上拿住这人?急道:“师弟,快去懿和宫。”却怕孙靖海转背之际,那人突施毒手偷袭,双眼仍是紧紧的盯住了他。待得孙靖海奔过自己身边,猛的一掌向那人劈去,喝道:“多谢赐教了。”那人也是一掌劈来,同时飞身后跃,两股掌风相交,砰的一声大响。
萧靖阳跃过石桥,猛地醒悟,大叫道:“中计了。”回头欲追,那人已跃过一座大殿的殿顶,随即不见踪影,已再难追上。孙靖海问道:“怎么?”萧靖阳苦笑道:“这厮其实只有一人而已,哪里有什么同伙?一番鬼话,却将咱们师兄弟都给骗倒了。”原来萧靖阳最后这一掌以进为退,想将他逼得远些,以免自己转身时他忽施暗算。哪知那人一掌劈出后远远跃开,半空中一个转身,随即头也不回的翻墙而去,显然他早已有心逃走,只是不得其便,因此东拉西扯,虚张声势,引得萧靖阳上当,这才从容遁走。萧靖阳一步跃开后陡地醒悟:“他若真有同伙前来,待得他同伙对付了太子丹等人,自然便可前接应他,又何须向我言明?”随即又想起这人其实既未言明自己有同伙前来,也未说过要对付太子丹等人,只不过故布疑阵,语意模棱两可,引得自己往这上面去揣测而已,只因自己先前见到了太子丹等人失魂落魄的模样,先入为主,这才上了这么个恶当。他一经想通,眼望那人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不由得好生沮丧。
孙靖海道:“那咱们快追。”萧靖阳摇摇头,说道:“他轻功不在我之下,去得这般远,追是追不上了。”孙靖海道:“他轻功既这般好,要走早就走了,何必跟咱们说这多废话?”萧靖阳道:“他见我凝神盯着他,知道自己只要一转身,我便是一掌击向他背后。我的掌力如何,他已见识过了,绝不敢轻举妄动。但若他想倒退两步再转身,我随即便会跟上,他轻功再高,倒退之势又怎能比我正面跨步的快?”孙靖海登时恍然,说道:“哪里来的高人,武功和心思都这般厉害。”萧靖阳道:“这人咱们初到皇城的那晚见过的。”
孙靖海猛的想起来那晚在四海楼顶端穿行而过的夜行人,说道:“不错,就是他!”萧靖阳虽已揣测来人并无同伙,但毕竟还是担心太子丹等人安危,说话间脚下不停,快步向西厢奔去。
他到得屋外,一推房门,房门竟已被死死关住。他伸指在门上一叩,猛听得屋中南宫选、杨度大声喝问:“是谁?”萧靖阳道:“是我。”南宫选等人如释重负,都道:“啊,是萧兄弟。”杨度道:“萧兄弟,你等等。”接着屋中嘎嘎声响,似乎是挪动了什么极为笨重的物事。过了好一会儿,杨度才将屋门打开。萧靖阳二人进得屋中,见公主的那张大床都给移到了外屋,摆放在门后,显是方才众人抬床抵住了屋门。
这时太子丹等人神情已稍显安定,明月公主却一脸疑惑,问道:“你们倒是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们这般惊慌失措,神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