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铁血丹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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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山雨欲来

萧孙二人在四海楼要了客房,直睡到午后才醒,用过饭菜,孙靖海缠着师兄教他武功。原来在宫中之时,萧靖阳怕他不懂礼数,便支开他去御花园等候自己,只说待得出宫后授他本门“飞星指”绝学,做为交换,孙靖海立时答应下来。这时萧靖阳也不推脱,先将口诀授予了他,等他全盘背熟,这才从头详细解说。当日在房中一个教,一个练,孙靖海直到练到夜深才止。

待得孙靖海这套武功学全,已是数日过后。这几日兄弟二人除了习武,便是在皇城游逛。这一日晚上回到客店,店小二送上一封信函,萧靖阳心中暗喜:“莫不是公主叫人送信前来了。”接过看时,见封皮上写了“萧兄弟亲启”五个粗字,笔迹豪迈苍劲,显非出自女子之手,不禁讶然。抽出信来,只见上边写道:“萧孙二兄弟如晤:久候不至,烈与李护卫先回容城去矣。太子胸怀宽仁,雄才大略,为黎明之曙光,国家之寄望,实可佐也。欣闻高义,愿仗剑辅国,效二祖当年故事,烈心大慰。京师龙蛇之地,万请谨慎小心为念。”不用看下边署名,便知是郭烈的手笔。原来郭烈一早出了皇宫,便去皇业寺会齐李护卫,得知萧靖阳已答应相助太子丹,不禁大喜,亲往四海楼答谢,哪知萧孙二人游玩到晚上才回宿地。郭烈在皇宫已耽留了好几日,无时不是心虑军务,待得易储风波暂时停息,便恨不得立时便回前线去。他在四海楼等了两个时辰,见萧孙二人仍然未回,便留书一封,携李护卫回容城去了。

萧靖阳和师弟本待皇城游遍之后,便去皇业寺看看,哪知郭烈和李护卫竟先走了。他原有答允明月公主支持太子丹之意,这时见郭烈喻以大义,尤其“仗剑辅国,效二祖当年故事”一句,令人热血澎湃,豪情激生,不由得心意更坚。

次日一早,师兄弟二人来到大堂,正要用膳,忽听楼下一人问道:“掌柜的,请问贵店有一位姓萧、一位姓孙的客人,住在几号房间?”这时大堂中客人不多,较为清净,这人声音虽然并不响亮,但萧孙二人内力了得,已清清楚楚的听到。孙靖海听出是南宫选的声音,笑道:“酸秀才来啦,看来咱们的饭也吃不成了。”果然那掌柜说道:“啊,是南宫公子。你老先请宽坐,小人这就查查。”孙靖海哈哈大笑,说道:“南宫选才多大年纪,这掌柜的居然叫他‘你老’!”萧靖阳明知这是店家对尊客的常用称呼,但也不禁莞尔。

两人下得楼来,那掌柜头也不抬的正在逐查住客名单。南宫选本来满脸愁容的坐在一旁等候,听得楼梯响动,回头见是萧靖阳二人,眼中登时闪过几分喜色,说道:“两位兄弟果然便在,那当真是好。咱们立刻进宫去。”拉着萧靖阳的手便走。到得门口,回头叫道:“掌柜的,二位公子的房饭钱算在我账上。”那掌柜笑道:“既是南宫公子的朋友,那便是咱们四海楼的贵人,房饭钱倒也不用算了。”孙靖海笑道:“南宫公子面子可真不小。六哥,以后咱们出去吃喝,只管抬出南宫公子的招牌,可省了不少银两。”

门外早有三顶大轿在等候,南宫选钻入一顶轿中,只催轿夫快走。孙靖海伸伸舌头,跃进另一顶轿中,笑道:“乖乖不得了,还有轿子坐。”他从未坐过轿子,不由大感新鲜。萧靖阳却不喜坐轿,摆了摆手,自行跟在南宫选轿边。那四名轿夫见萧靖阳步行,抬了空轿跟在最后。

三顶轿到得文成门下停住,南宫选落了轿,亮出自己的宫牌,幸好那日阻拦萧靖阳进宫的禁卫都轮换到别的宫门去了,倒也没人刁难。萧靖阳师兄弟跟着南宫选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后,见前边豁然开朗,四周尽是雕梁画栋的高宫阔殿,飞檐拱角,气派非凡,不由大为赞叹。

走得一阵,前面数百级石阶延伸上去,石阶后露出一座极长极长的大殿顶端,少说也有两百来丈。单看这座殿顶的长度和气势,当可确定这是供皇帝和众大臣商议国事、决策天下的所在。萧靖阳正在想:“这便到了。”哪知南宫选并不带二人去大殿,未上台阶,便向左转,穿过一排白玉栏杆,拐了几个弯,前面竟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顶头站立好几名青绿衣裳的宫女,见南宫选走近,一齐行礼说道:“南宫公子好。”南宫选还了一礼,带二人踏上回廊。这回廊也真叫一个长,走了约莫两里来远,仍是未到尽头。萧靖阳见离那大殿越走越远,周围景物依稀竟与御花园相似,忍不住问道:“南宫大哥,咱们不是去见皇上么?”

南宫选似乎怀有心事,一时竟没听到,待萧靖阳问得第二遍,这才惊醒过来,讶然道:“没说去见皇上啊,这是去太子府的路。”孙靖海道:“七弯八拐的转得人头晕眼花,太子府什么时候才能到?喂,南宫公子,我看你一脸苦相,你家太子爷定是有要事找咱们,这可大为不妙了。”南宫选道:“的确很是不妙。咦,你却又怎生知道?”孙靖海笑道:“这回廊这般长法,咱们走啊走,走个十年八年,你们家太子爷等啊等,等到头发胡子都白了,这可不是很不妙么?”南宫选这才知道他在打趣,苦笑道:“孙兄弟说笑了。”指了指东面一堵砖墙,说道:“咱们这便到了。”萧靖阳暗想:“瞧他这般模样,太子丹叫我前来,定不是带我去见皇上这般简单。难道元帅前脚刚走,易储之事又起了风波?”

两人跟在南宫选身后,下得回廊,更向东行。穿过院墙中的月洞门,见前边矗立一栋大屋,挂有“太子府”三字匾额,屋前庭中十几个侍卫手握刀柄,守住各处门户。孙靖海咋了咋舌,说道:“太子府的戒备这等森严!”只听呀的一声,大门开处,杨度走了出来,说道:“怎地这么久,我还正想去接你们。”南宫选道:“进去再说。”四人正要入内,一名金衣侍卫走近前来,说道:“南宫公子,这两位不是咱们宫里的吧,好像没见过。”南宫选道:“这兄弟二人是太子和公主的朋友。”

那侍卫见二人虽然面目俊雅,但腰悬长剑,眼中英华内敛,显然都是会家子,心下更是起疑,说道:“公主极少出宫,哪里会认识外边的人?”

杨度哼了一声,说道:“奚队长,太子和公主结交什么朋友,难道还要向你禀报不成?再说皇上派你来守护太子,太子爷不出去走动也就是了,可皇上没说连他的朋友也不许进太子府哪。”萧靖阳听得杨度说这几句话的口气,不禁暗暗吃惊,心想:“难道这些侍卫不是太子府的人,竟是皇上派来监押太子的?”那奚队长知道南宫选、杨度自小便和太子焦孟不离,关系非同一般,不愿就此得罪了他二人,他原本神态张扬,见得杨度口气不善,心下登时慌了,何况杨度所说也是实情,皇上的确没说过不许旁人进出太子府,当即躬身说道:“杨公子,南宫公子,咱们也是奉命行事,宫中来了生人,不得不问问清楚。请太子和两位公子不要见怪。”杨度道:“不敢,奚队长公事公办,咱们怎会见怪?日后太子爷和公主殿下要是结交了什么新的朋友,定会及时向奚队长禀明,以免奚队长为难。奚队长宁可错查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可着实堪当大任哪。”那奚队长神情益发尴尬,只当没听到,躬身向萧靖阳二人道:“二位公子请。”萧靖阳微微一笑,暗道:“这杨度好一张利嘴。”

四人进得屋中,孙靖海正要将门关上,南宫选道:“孙兄弟,请别关门。”孙靖海奇道:“刚才不是关着吗?”杨度笑道:“刚才是为了不让太子殿下瞧着心烦,眼下可不必关门了。”萧靖阳点了点头,心想:“府门大开,正好消除众侍卫对我师兄弟二人的疑虑。这南宫选和杨度心思缜密,见机甚快,可不是一味的书呆子。”

众人走过天井,太子丹走到厅口相迎,说道:“萧兄弟,孙兄弟。”见律众严走了进来,顾不得与萧靖阳寒暄,急急迎了上去,问道:“怎样,情况好些了么?”萧靖阳见他声音沙哑,脸色憔悴,似乎昨晚彻夜未眠,眼光中更满是忧伤,不由暗暗吃惊:“怎地是这样一副神情?”只见律众严摇了摇头,说道:“徐应二位老太医竭尽全力,依旧难以确定公主的症状。”萧靖阳暗想:“原来是公主旧病复发。”

众人进得厅中,分宾主坐下,忽听门外靴声橐橐,竟有好几人进了府门。众人张目看去,见前边三人手持拂尘,面上皮肤白净,颏下无须,正是宫中太监的打扮,后面却跟着四名带刀侍卫。当先那太监往天井中一站,尖声尖气的说道:“皇上圣谕,请太子移驾宗正寺,助查明月公主病况。”

萧靖阳师兄弟不知道“宗正寺”为何物,那还罢了,南宫选等人却已大惊失色,一齐站起身来。杨度怒道:“那晚的事情咱们都已说得清清楚楚,怎地还要再问?就算要再问一次,也不用去宗正寺啊。”那太监眼睛一翻,冷冷说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你啰啰嗦嗦些什么,难道胆敢抗旨么?”

太子丹道:“请李公公稍待片刻。”他拉过南宫选,稍稍嘱咐一番,接着向萧靖阳二人深深一揖,一言不发的大踏步走了出去。众太监和侍卫一齐出了太子府,紧紧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