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被作者刻意渲染恐怖气息、刻意加深印象的鬼故事。
大意说的是在历史上某个特殊时期,那个鬼的全家,应受到诬陷,被群情激昂的人群围攻;混乱中他父亲身上的某个器官被人废掉了,最后含恨自杀,附带全家一起相陪。
因为极大的冤情和怨气,这个鬼在多年后仍然阴魂不散;竟化身为都市潮人,专门在晚上诱骗别人上门;然后废掉别人的某个器官,那个器官正是他父亲生前被人废掉的那个器官。
在故事的开头,作者刻意提到:当人们听到一个恐怖事件时,总是当时震慑,过后总会因为生活中的琐事而忘却。但那些恐怖的东西不会因为人们的淡忘而消失,无时无刻存在着。
阿青正是看了这个鬼故事,才模仿起那个鬼的行为的。
甚至他把自己的住所都想像成鬼故事中那个场景,一样地充满着恐怖与诡异。
当然,他的模仿只是想像而已,不会付诸行动。
但这种异类思维的入侵,足以令他抵制得精疲力竭。
奥兰知道阿青是受了那个鬼故事的心理暗示,而且是被一个深谙人心理的“高手”所暗示。
所以他决定带湛月亲自上门侦破这个“鬼上身”案。
湛月这才感觉有点像破案的节奏了。
虽然来得有点迟,但或许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吧。
不会像电影和小说中那样精彩、奇妙。
所以人们在看完电影后,总还会回归平淡和无趣。
夜色降临,奥兰和湛月来到了阿青的住所--一栋普通的老式住宅楼。
如果没有阿青这个背景故事,他的房间和阴森恐怖搭不上一点关系。
但经他那么一描述:说有时在深夜,能从墙根下能听到怪声,湛月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只有奥兰没有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这种老房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些阴森可怖的东西吧。”
奥兰顾左右而言其他道。
他这话既像是在问阿青,也像是在考验自己的徒弟湛月。
阿青默默地低头,似是在默认。
就连湛月也没有底气否定师傅的猜测。
“我就和你们不一样。我一进老房子,最先想到的就是儿时的老家,心里只有怀念和亲切。”
奥兰隽永一笑,透露着一股自然而坚定的自信。
“能把那本《鬼故事》拿出来看看吗?”奥兰问道。
阿青本能地一悸,僵硬地挪向墙角的书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黑皮小书。
奥兰接过小书,漫不经心地翻动着。
翻到阿青最恐惧的那篇时,一幅氛围诡异的插图映入了奥兰的眼中: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颓废地躺在一张沙发上。
“你还记得当时你是用什么姿势、什么心情、在哪个地方看的这篇故事吗?”
阿青指了指自己的床。
“可以演示一下吗?”
阿青躺在床上,用被子垫着上半身,翻动着书本,神情变得阴郁起来。
“你以前经常这样看书吗?”
阿青点点头。
“除了这本,以前还在这看过别的鬼故事吗?”
阿青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还真看过。”
“那是个什么鬼故事?还有印象吗?”
阿青沉思片刻,缓缓道:
“好像是一个鬼,利用夫妻之间的不和睦,引诱那个妻子上吊自杀。”
奥兰若有所思,道:
“那时候在这看鬼故事,相比于后来在这看鬼故事,心情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时候的心情阳光多了,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夏季的农忙时节,看鬼故事的时候还有种清凉的感觉呢。”
阿青尴尬一笑道。
旋即,阿青脸色稍稍一沉,接着说:
“虽然那时我也想像过,在这房子周围有上吊的幻想画面,但只是一闪而过,并不觉得太深刻。”
奥兰没再追问,或许他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这两个鬼故事乍看不同类型,实质竟是如此相似。
接着,他又开始用他那种匪仪所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逻辑安抚阿青:“你不要把自己家想像得那么恐怖,你应该多感受家里的亲切感,所有的恐惧都只是因为亲切感的丧失。”
“言下之意,是不是害怕鬼怪都是因为对陌生的恐惧?”湛月若有所思道。
“你这家伙,还蛮懂得举一反三嘛。”
奥兰特意用轻松的口吻冲淡这凝重的气氛。
“现在你该知道错愕和陌生的关系了吧。”奥兰接着问湛月道。
“错愕?”湛月这才联想起:刚开始奥兰说阿青幻想自己莫名攻击自己的朋友或亲人,然后引来众人的错愕、不可理解。
那不就是陌生的意思嘛?
“照这样说,他把自己想像成了‘陌生’,也就是‘鬼’了。”
湛月道。
“这就不难解释‘鬼上身’之谜了?”
“YES,湛!”奥兰煞有介事道,差点就和湛月击掌相贺了。
一旁的阿青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表现得更加不安,眼睛盯着墙壁上的钟表,眼神中充满了恐慌。
快要12点了!
阿青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转移到墙壁一角,表情绝望而惊恐,喃喃道:
“他们就是在那里死的。”
连空气都似乎在渐渐凝固,只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声。
而当恐怖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往往会习惯性地屏住呼吸,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难听到。
这种超一般的宁静,就像一个平面被风吹拂一样,只是发出普通的风声。
如果那个平面还要退缩,中间凹进去形成一个空洞,那风声都有可能变成怪声。
“超!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鬼吗?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一道神经质的高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湛月一副轻佻的表情,环顾四周道。
这一叫,连阿青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了。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这个同龄人说话隐忍,应该是个偏内向的人,可现在的言行完全走向了另一面。
不只是阿青,可能所有熟悉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内向的人,不可能如此轻浮。
只有湛月自己才知道:什么内不内向,不过是真实的自我,跟为了适应社会而伪装的面具的一种扭合。
他这一表现,有意无意正好契合了阿青那个强迫幻想结果--所有人都变得不再理解他,错愕而陌生。
好像在对他说:理不理解那又怎么样?这才是真实的自我。
奥兰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或许是他能洞察人心,也许是他自己也是个这样的人。
平时说话中规中矩,不过是为了迎合职业的需要。
不过他迎战恐怖的方式与湛月截然相反--闭目入神。
或许是他已经对人们理解逻辑的能力完全失望了,厌倦了跟他们头头是道地解释。
只是一边凝神,一边告诉阿青:要他回忆自己儿时在家里的记忆,不要迷恋外界的所谓鲜花阳光,不要恐惧眼前所谓的阴森黑暗,努力在黑暗中寻找亲切和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