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虎入羊群
沙缤租赁位于南江的下游河断，紧紧的挨着江南钢铁集团，如同首长身边的贴身警卫一般，形影不离。
远远的就能够看见一座巨型的钢索吊桥横跨南江，江面上碧波荡漾，几条用钢板焊制的运输船马达轰鸣，满载着煤炭、矿石等资源朝着江岸那头的江南钢铁集团的码头驶去。
江岸那头，一排高耸入云的烟囱在排放着废气。用巨石磊制的石坝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废钢集散地。
最令人惊奇的是，位于广袤的蓝色铁棚厂房区域中的一座巨大的铁制铁塔顶端在喷薄出直冲云霄的火焰。
“五年了，江南钢铁集团变了许多了，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破旧的国营企业了”，望着江对岸的情形，金石说不出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离开的这五年，仿佛如同经历了五个世纪那样长久一般。
走过记忆里熟悉的街道，金石站在了沙缤租赁公司的大门口。
门口的传达室里，一个歪带着大盖帽，着装宝蓝色保安服，翘着二郎腿，叼着烟的保安在巡视着自己的地盘，寻找着一切可疑的出入人员。
突然，他发现了站在门口如同民工一般的金石，立刻如同一只疯狗一样窜了出去。跑动中，保安抽出了插在腰间的警用甩棍。
“唰”的一声，这种采用了12Cr18Mn9Ni5N精密轧制无缝钢管制成的甩棍舒展开来，成为了保安的一把利器。
“哪里来的土包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赶紧给爷滚远点”，保安手里甩棍的球头部分不断戳在金石身上指指点点，极其嚣张。
“啪”的一声，金石直接用厚如铁掌的手硬生生的把甩棍给推回原位，然后，抢过甩棍，又是一记摆腿，把保安给踢到了他身后的铁栅栏门上面。“咣”的一声，铁栅栏门被撞得摇曳作响。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这么指着我的人全都死了，赶快去告诉黑豹，说要债的人来了”，金石冷眼相对，盯得保安心里一阵心惊胆战，他知道碰见硬茬子了，立刻揉搓着大腿，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公司里面。
金石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里面的世界呈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沙缤租赁与其说是租赁公司，不如说是钢材贸易公司更靠谱。
一块露天的沙石坪中间的位置里，两条在二十米宽距离的铁轨上耸立着一辆橙红色，可最大吊动三十吨的龙门吊车。
吊车下方的坪里码放着锈迹斑斑的各色钢筋。
沙石坪右边是一幢二层楼的办公楼，而它的左边则是堆积着一些简单的器械出租，如：钢构架、脚锁架以及两辆斯太尔拖车。
不过此刻，沙石坪里从各处冒出了十几个膀大腰圆，穿黑色背心，黑色马裤，手持消防斧的铁塔汉子。
“咣啷”一声，金石背后的两扇铁门直接拉上，刚才被揍的保安挂上了一把大铁锁，正嗤牙咧嘴的望着金石。
面对着这帮凶神恶煞般涌动过来的黑社会分子，金石站在了原地，脑袋里却是想起了大话西游里春十三娘上五指山黑风寨斧头帮的剧情。
到底谁是狼，谁是羊，是羊入虎口呢？还是虎入羊群，只有打过了才知道。
金石快速的移动了起来，脚底的军用胶鞋践踏在沙石上，撩拨起一团沙屑。
直拳、摆拳、侧空踢，金石在人群里不断游走，如同一条游鱼一般，不断的放倒着这帮恶人。
位于沙石坪右侧的办公楼二楼的走廊上，一个三十出头，穿着忖衫西裤方头皮鞋，长着一双三角眼，挂着一条刀疤的板寸头汉子凭栏而立，在他的旁边就是右手打着石膏，绑带挂在脖子上的大花猪了。
“豹哥，就是这小子抢了你的凯迪拉克，扣下了挖机，还打伤了一干兄弟们，您可得替我们报仇啊”，大花猪非常合时宜的说道，眼睛里却尽是阴狠之色，真是天堂走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嗯？”，黑豹一声冷哼，三角眼瞪了一眼大花猪，骂道：“没用的东西，被人收拾成这样还好意思说，你没看见这小子可是个练家子？”
大花猪被黑豹一瞪，立刻就不敢说话了，低着脑袋站在一旁，跟个拆了封的胖木乃伊一般。两人就这样继续望着沙石坪里的真人打斗。
在放倒了最后一个黑社会以后，金石转过身来，望向了办公楼上的两个人。
刚才打斗的时候，金石就利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两个人，其中的大花猪他认识，那么他身边的人应该就是大花猪嘴里所说的黑豹了。
“啪啪啪”，黑豹站在二楼拍响了他的手板，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沙石坪的上空回荡。
金石轻蔑的横了一眼，慢慢的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黑豹，我来讨债了，不知道你准备好了一百二十万没有。”
“哈哈”，站在二楼的黑豹阴骛的一笑，道：“敢这么干的人你是第一个，你以为你是小马哥？龙潭虎穴是这么好闯的吗？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吗？还敢跟我提钱”
“后果？”，金石停在了距离办公五米远的地方，凌厉的眼神如刀，一阵秋风吹来，让长发飘逸的金石看起来狂野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我连毒枭都敢杀，你一个混混不知道牛叉什么。
“怎么样，知道怕了吧”，黑豹见到金石不再上来，以为自己的几句话就唬住了金石，他有些得意。
“黑豹，我是来讨债的，不是来和你说相声的，真以为自己有几个人就拽得个二五八万似的，还不是被我给放倒了！”
“噔噔噔”，金石快步从楼梯间窜了上去，然而，在他转过楼梯拐角处的时候，黑豹已经握着一把手枪瞄准了他。
“青海化隆造仿五四手枪？！”，金石待看清楚了黑豹手里的枪以后，轻蔑一笑，继续的走了上去。
这种仿制手枪虽然有一定的杀伤力，可是打了几枪以后就没有威力了。金石在金三角的时候曾经玩过这个东西，只是太不过瘾了，这玩意好比就要到高潮的时候突然软了一般，掉链子那是常有的事情。
“黑豹，别拿这玩意指着我，老子玩真五四的时候，估计不知道你正趴在哪个娘们的肚皮上撒欢呢”，一步一步走上去的金石眼光锐利如刀，飘逸的长发下散发的是他彪悍的笑容。
“站住，你再动一步，我开枪了”，金石的不怕死超过了黑豹的估测，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他不自觉的感觉到心里发虚。他强作镇定，手却有些发颤了，见过不怕死的，可是这么不怕死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金石停在了黑豹面前距离三米的位置，似笑非笑的盯着黑豹，敞开了自己身上的迷彩服，指着心脏位置说道：“黑豹，有种你朝这里开枪，打死了我我跟你姓”
“妈13的，你真把老子当白痴了，真以为我不敢开枪？”黑豹可没那么傻，金石要是几句话就唬住他，那他这个老大就真是白当了。
黑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却发现金石脸上的笑容更甚，让他觉得分外刺眼。
不明底细的黑豹当然不会清楚金石笑容背后隐藏的杀机，更不会知道他走过去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把自己的主动权交到了金石手里。
“咣啷”，在黑豹接近金石的瞬间，金石随意的贴在裤袋边的左手突然发力，一瞬间就劈到了黑豹持枪的右手上，卸掉了他手里的枪，然后右手直接抓住黑豹的衣领，把他给提了起来。而手枪掉到地上以后摔开枪膛，一个弹簧蹦了出来。
“我靠，居然是把玩具仿真枪，难怪看起来制作得那么烂，该打”，金石懊恼的直接就是一拳打在黑豹恶肚子上，疼得黑豹全身痉挛，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年头，尽管是和平盛世，那也不是枪械满天飞的时代，一个黑社会拿着一把玩具枪出来装13，这让金石感觉到郁闷，尤其是这货居然还骗过了自己的眼睛。
一旁吊着绷带的大花猪看着痛苦的黑豹，他的嘴巴也不自觉的跟着黑豹一起抽搐起来，整个人朝着后面慢慢的挪动过去，他尝过金石的拳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大花猪的行为自然逃不过金石的眼睛，一个主意在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大花猪，不想挨揍的话，那你就帮我做件事情，做好了，兴许我高兴了就放你一马”
“你……你想干什么？”，大花猪有些语词不清的说道，显然怕得不轻。
“打断黑豹的一只手，不然，你剩下的那只手，我也帮你弄断得了”，金石玩味的说道，把刚才抢来的甩棍扔了过去。
大花猪看着地上的甩棍，然后又看了看被金石提起来的黑豹，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黑豹这会终于缓过气来，他听到金石这么个挑拨离间的计谋，立刻就出言喝止：“死肥猪，你要是这么做了，老子要你的命”
“怎么说话的？老子叫人干什么，轮不到你说话”，金石这一次抓起黑豹直接砸在了墙壁之上，砸得太眼冒金星，眼睛却盯着大花猪，意思很明显，你自己看着办吧。
“豹哥，对不起了”，大花猪捡起甩棍，用力的甩了过来。
“啪”，大花猪直接飞了出去，倒栽在地上呻吟了起来。
原来，大花猪刚才在甩过来的时候突然改变了甩棍的方向，目标直指金石，却被金石一脚踢飞。
大花猪可没那么蠢，得罪个金石只是挨顿打，可得罪了黑豹，那是会被浸猪笼的，小命重要。
“不错，不当叛徒的人值得我高看一眼，肥猪你安全了”，金石说道“黑豹，咱们去拿钱吧”，说完，他提着黑豹直接闯进了一块门上标志着“董事长”的标识牌的办公室里。
黑豹的办公室装修豪华，仅仅二十来平方的房间里铺满了进口的蒙古羊毛地毯，一张古朴的办公桌后面码放着一排书柜，上面放满了各色书籍。从《李嘉诚自传》到《乔布斯传奇》，从《三十六计》到《孙子兵法》，等等，一应俱全。
金石把黑豹往门口的沙发上一丢，道：“黑豹，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雅人，不过要做个有智慧的黑社会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呀”
“用不着你教训我，成王败寇，今天算我认栽了，一百二十万我拿不出来，十万块咱们把恩怨两清，如何？”，缓过劲来的黑豹打着商量的语气说道，手却在肚子上不断的揉搓，显然非常痛苦。
“黑豹，你认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金石不为所动，人走到书桌后面，坐在真皮大椅上，两只脚交叉放在书桌上，随手拿起桌上的软中华点上一只，抽了起来。
余烟袅袅，很快就充斥了整个房间，熏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时，先前被金石放倒的黑社会们也全都冲到了门口，手里拿着凶器，对着办公室里的金石虎视耽耽，却又不敢冲上来，显然心有余悸。
“黑豹，人多不如拳头硬有道理，你看着办吧”，金石轻蔑的说道，嘴里却是在悠闲的吹着烟圈。
“大哥，不能这么便宜这小子，咱们多叫些人来把他砍了吧”，看着嚣张的金石，人群里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住口”，黑豹黑着脸喝了一句，震住了蠢蠢欲动的手下，然后他走到书桌前方一块铺了一块桌布掩饰的保险柜前，打开拿出了里面所有的钱一股脑全丢在了金石面前。
“二十万，只有这么多了”
“拿去，车钥匙先还你，剩下的一百万凑齐了再来赎挖机吧”，金石看也不看，直接起身扯过保险柜上的桌布打包好钱，然后把凯迪拉克的车钥匙塞到了黑豹的手里，推开众多黑社会，扬长而去。待他走到沙石坪里的时候，仍不忘补上一句“车会有人通知你去取的”
二楼的走廊上，黑豹等人望着金石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老大，我们这么多人拼命难道还砍不了他？”
“蠢货，杀人灭口你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干吗？要干也得在晚上！”
“豹哥英明”，一干小弟讨好的拍着马屁说道。
黑豹不置可否，只是转身回到了办公室里，然后掏出电话找到一个尾数为四个八的号码拨了过去。
“老板，我的场子让人给砸了，帮我找人弄残他吧，唉，好的，谢谢老板，嗯，新任务？那棚户区拆迁呢？暂时搁置？！好的”
挂断电话后，一抹狰狞的笑容出现在了黑豹的脸上，配上那条蠕动的刀疤，平添几分阴狠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