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涛这孩子连续三天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偶尔起床也只是吃点东西或上厕所,接着继续倒头睡觉。三天下来,眼睛深陷,身形憔悴,简直就是“人比黄花瘦”,安今续他们闻讯都着急慌忙地赶过来看望他,大概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他们一致的看法就是让时间冲淡一切,现在谁的话也未必能听进去。经历一个星期的“脱胎换骨”后,小涛精神恢复,并做了一个决定,表示再也不像以前无所事事了,准备正式加入安今续那个团队,虽然他什么都不会,但是打个下手还是可以的。安今续他们乐意地收留了他。于是,他的生活开始忙碌有序,步入正规了,只是那以前天真烂漫的笑不易再见了。这是成熟的表现吗?如果是,那么这种成熟所换取的代价也太残酷了点。
看着大家渐好如初,秩序有常,我心宽慰许多。当然,这只是一个表面现象,我看不清这平静如水下,却是波澜暗涌,蓄势待发。
这天,小福满心欢喜,破门而入。他眉飞色舞地要告诉我一个天大的惊喜!我正在厨房做中饭,我不以然地问他到底什么事情。他先非要卖下关子,才肯说:“我找到一家杂志社,他们对你的文章非常感兴趣,有意想跟你合作!”我当下撇下菜刀,直扑小福身上,激动地一口气发问一连串地疑问:“是真得吗?他们真得这么说吗?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他们到底是怎么说的?他们是什么杂志,他们会不会开玩笑,他们会不会变卦呀……”小福揽住我的腰,深情百般地允允诺诺。随即,我解开围裙,跑到客厅,直蹦直跳,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为了小福的这个消息,我特意出去又多买几个小福爱吃的菜回来,以此答谢。最后,鱼肉青菜,摆满一桌。饭桌上,我们又谈了关于这家杂志相关历史及与我合作将来需要注意的各种细节,我们谈得非常愉快,其乐融融。可是,小福的一句看似漫不经心却别有用心的话让我跌入沉谷。他说:“写作要坚持,这是一件长期累计的过程,漫长而艰辛。目前,你还不适合把它当作主业,可以考虑做些别的。最近那些成人补习班正在招生,建议你报名考个文凭,将来走到哪里都不用发愁了。”听完这话,我马上把饭碗放下,不满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从说这话开始就没有正视我,自顾低头吃饭,现在他终于抬头看我一眼,笑道:“怎么了?”“谢谢你的关心和厚爱。这学东西是件好事,我汤凝不用你说也有这个打算。可是,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就变味儿了……”小福立即打断我,以大口嚼饭掩饰他的心虚,故意提高嗓门地说道:“你不要乱想,我没有别的意思!”从交往以来,他就要带我到他家里做客,认识一下他百般顺从的父母,其实,这个意思不用说都明白,这是要拉我到他父母那里过最后一关,好让这段感情有个结果。可是,我一直不肯见他父母原因不仅是连小福也不知道我曾经的那段历史外,更重要的是我完全不符他家人心中择选儿媳的标准。小福被我每次拒绝后都要埋怨我说是不是真爱他,我无言以对。然而,我却是有口难开,他怎会知道正是我太爱他太在乎他,才不肯去见他家人。我还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和他幸福每一天,但是,最近旧话重提,步步相逼,情急之下我只好解释说光是我的家庭背景,文化素养这条“罪名”就会让你父母大大失望。小福却否决他父母不是这样的人,只要是有上进,有自尊的女人,他和他的家人都会喜欢的。这么一说,我更加心虚不敢去了。但是我却不能说出真相,可他那边又加紧相逼,所以,这段日子我俩都为此事苦恼。
今天他说的这话肯定又有想法了,我从他的飘忽不定的眼神之中更加判定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我毫无客气地接着上面的话续道:“你最好不要有别的意思!来小福,我现在还是我一个人,我没有强制性地让哪个人为我做什么,或者我为他做什么,人是独立的,即使一家人也有自己的自由和空间。你如果觉得我这个来自穷山村又没文化的人跟你在一起,有损你的颜面,那么,我觉得你也太多滤了,现在我们的关系说破天了也只是男女朋友。”小福脸色大变,顺手把碗筷用力地撇在了桌上,愠色道:“你真是不可理喻!”说完,起身要走。我急得哭出来:“你家往上数上三辈,个个都是能文学士,我家数上三十辈也还是一介农夫,你想把我培养为你家人所要求的那种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我想你找错人了,我做不到,永远也做不到!算了,你我根本不是同一路上的人,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俩的缘分早就该断了的!”小福背向于我,忍着哭腔,含恨道:“想不到我俩的感情这么不堪一击,更想不到你这么绝情无义。就当我看错了你吧!”他说完头也没回,便扬长而去,门被重重地关上。我一头栽在饭桌上,失声痛哭起来。我知道,这次我伤了他的心,也许,真得结束了。想到这,泪水泛滥,伤心难抑。
同时,欧阳那边也发生突变。他这段日子一直不曾回“旅店”,全是为了应付古春梅。他跟所有人解释的原因是工作太忙难以抽身,他也是这么虚应安今续的。这回,他再也没有办法遮掩下去了,古春梅父母那边提升他为副社长后,决定择日为他和女儿大设喜宴,拜堂完婚。古春梅是如愿以尝,大喜不已。可欧阳却是猝不及防避之不及乱了方寸。
他求助的第一个人则是林轩。林轩听后,为安今续打抱不平地说道:“欧阳,不是我这么说你,你有些太不负责了。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么喜欢安今续,那么你今天把他放在哪个位置了?人家小安子在我面前开口闭口谈的是你,念的是你,一心一意要跟你好,可你怎么对人家的?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啦!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欧阳懊悔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古春梅和他的家人你还不清楚?他们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我这个女婿,我有什么办法?”林轩叱责道:“我看你是巴不得这样!”欧阳怒色道:“林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不就是在找你帮我想办法嘛,如果我真得是为了自己的名誉权利,我直接和她结婚去了,还找你做什么?我把你当兄弟看待,可你呢?有你这么尖酸刻薄,有意奚落的兄弟吗?”林轩也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我要奚落不是这个样子。我是替安今续感到憋屈,这对他太不公平了!”说到安今续,欧阳的心像是被谁揉了一下,隐隐疼痛下浓裹着对他的歉意和怜悯,火气一下就消了。他哀叹道:“我也觉得对不起他。算了,这事还得看我怎么处理。放心吧,这个婚我是不会结的,现在能拖就拖,实在不行,我只能如实坦白了!”林轩神色严肃,质问道:“坦白什么?坦白你在外面有外遇了?还是坦白你喜欢的是男人?我看你是疯了,你不为自己前途着想,也要想想你的家人呀?你这么辛辛苦苦刚刚打下的基础,难道你忍心让它毁于一旦吗?”欧阳苦恼地喝道:“可是我不想把安今续也给毁了!”这话一出,俩人都无言以对,成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