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阴阳轮回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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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鸿门宴(下)

西楼

闺房之中,夕儿焦急的坐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粉衣女子,面容姣好,却毫无血色,面若稿纸。

甄柔缓缓的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

夕儿双手握着甄柔的手,“小姐,你可醒了,吓死夕儿了!“

甄柔浑身无力,却硬是挣扎的坐起来,“夕儿快扶我去看看爹爹,爹爹……“

甄柔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坐起身来,却终是无用,她撑不住便瘫倒到床上,这般无力引得她眼泪又簌簌的流了下来。

“小姐,老爷已经醒过来了,刘大夫说幸亏发现的及时,他用独门的清心丸给老爷服下,现在老爷身上的毒虽没有全清除但是也解的差不多了,只消再用几帖药便能好全了。”

“果真?夕儿你莫要骗我。”

“夕儿不骗你,这会儿老爷和表少爷正在厅内审问阳公子呢。”

什么?审问?

如今这番情景爹爹一定是认定了阳公子是奸细,阳公子百口莫辩,这样的审问定是要将阳公子置于死地。爹爹的脾气她又怎会不知,爹爹对有害于自己利益的人可是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就算阳公子真的是林家派来的,她终究也是不忍见他死在爹爹手中,只将他逐出府中便是了。

“不行,夕儿,扶我去看看。”

甄柔强撑着下了床,夕儿知道拦她不住,便将她扶住,小姐本就轻,如今扶着却像是柳条搭在身上一般,夕儿心里好是担忧,可是这当口,多说也是无益。小姐怕真真对叙阳公子动了真情,虽然相处不久,可缘不知何起,一往情深。

宴客厅

厅内一片肃穆的气氛,空气凝重的忘记了流动。

甄有道坐在主位上,他仍是面无血色,双唇泛白,瘫坐在红木椅上,呼吸的十分吃力。

陆七坐在侧位上,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他对叙阳有信任,他是个谨慎的人从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可是就是在不久之前当他知道他是他儿时的相识,在无名城之外的世界里,他毫无保留的选择信任。可是就在这几个时辰之中,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深深的感觉到了背叛,无论叙阳是谁,无论他背后的身份是什么,但是这都是背叛,对他的信任的背叛。

家中所有的下人都站在厅内,所有人围着的是站在中间的叙阳,他束发的巾帻被扯落,他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发丝遮住了眉眼,他半低着头,紧咬着下唇,忍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屈辱。

“叙阳,你老实交代,你是否是林家派来的?你来甄府有何目的?”刘全用手指着叙阳,恶狠狠的说道。

叙阳缓缓的抬起头,林家?林家是谁?他才来无名城便进了甄府,怎会是谁派来的?他并未向甄老爷下毒,席间只有自己与甄老爷接近过,其他人没有下毒的机会,甄老爷的酒是自己倒的,没人动过,若是有毒便是备酒之人,这府上定是由林家的卧底,但是不是他。

叙阳突然想起早上自己的包袱被搜的事情,有人在查他,晚上又将这下毒之事嫁祸给他,这人是谁,为何要针对他?他来府上只两日,是谁要害他,他并没有做什么?

叙阳瞪圆双眼将这厅内的人一一看了过去,仔细回想。除了陆七他谁也不认识,之前素未平生的人为何要害他?为何?

他只是一个可怜之人,一生可怜。

“不说是吧?来人,把东西带上来!”刘全狰狞着脸,一副要将叙阳生吞活剥的表情。

叙阳猛地一抬头,什么东西?他看见一个小厮拿着他的包袱递上来。

“这是我的包袱,你们想干嘛。“

刘全没有理睬叙阳,将包袱打开,将包袱里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一件件扔在地上,那一层层剥落的是叙阳的自尊,乒乒乓乓的碎在了地上。最后他拿出了一罐红罐子,那不是这个包袱里的东西,叙阳从未见过,那罐子小巧精致,俨然是装药的药瓶子。

叙阳仰头笑了起来,难道这里面竟装着七重霜毒?叙阳越笑越大声,笑的在场的人都毛骨悚然。这场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他还小的时候,爹在山上被野兽攻击而死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指着他说是他的命数克了他爹的命,他也到处说“不是我”,没有人会信,没有人会听。

陆七忍无可忍,他生气了,抓住叙阳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叙阳,果真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四目相对,一个绝望,一个愤然。

“陆七,不是我,不是我……”

叙阳的眼角泛起了泪花,这是他的兄弟,他信任的人,在这座城里,他是他的依靠,他是所有不幸里唯一的幸。甄老爷中毒之后,他什么都没说过,他说的最多的三个字便是“不是我”可是他一直说一直说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大家都在相信那些不是真的的假象。

陆七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想让他知道,他的包袱里本来是没有那瓶药的,他想让他知道他谁也不是,他只是叙阳,他想让他知道,来甄府他什么目的也没有,如果有,那么一定是上天可怜他孤单,想让他在这里遇见陆七。

“不是我,不是我……”

陆七慢慢松开了手,他看见了那滴眼泪,他看见了他眼里的绝望,他也看见了他对他的祈求,他在求他相信。陆七慢慢冷静下来,如果是林家的人此时此刻又怎么会这般可怜的站在厅中求他相信,林家素来训练有素,都是不怕死的死士,若是被抓绝不苟活,这在江南堰是人尽皆知的。

难道他真是被冤枉的?可是他才来甄府谁也不识,又有谁会害他这个没有背景又没有武功的人呢?

“不是你又是谁?宴会当日桌上所有的酒都是我从同一坛酒中倒到酒壶之中,所以绝不可能是有人在宴会之前下的毒,那这毒只可能是宴会之中下到酒中,接触到酒杯的只有老爷和你,若不是你,别人绝无下毒的可能,你说不是你还有谁?如今在你包袱之中搜到了这种药,人赃俱获,你还说不是你?”刘全咄咄逼人,他将叙阳的自尊踩在脚底,盛气凌人的用手指着他,每一句话都是一把无情的箭,叙阳无处可躲。

“砰”门上重重的一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上,甄柔赶到门外听到了刘全这番话,一时腿软,重重的摔在门上,幸得夕儿全力扶着,不然甄柔眼看着就要化成一滩水化在地上。

“爹爹,阳公子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定有他的苦衷,女儿求您将他逐出府上就做罢吧,女儿对阳公子有所亏欠,若是害的他送了性命,女儿这一生也不会安心。”

“小姐,这歹人想要害老爷性命,怎能就此作罢,若他日再来寻仇岂不是得不偿失,依我看得送到监江司交由宋问宋执事公示处置,这样才能以儆效尤,看他林家以后还敢不敢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迫害老爷。”

谁都知道监江司是收监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进监江司的人受尽煎熬生不如死,司里的酷刑让人无法想象,光是想想便毛骨悚然,在江南堰无论是多恶的歹徒,听到监江司的名号也要为之一振。

监江司内皆是遁地榜前十的绝世高手掌管,如今管理司中大小事务的是遁地榜排名第四的宋问宋执事,他博通古今,读过的武学书籍不胜枚举,传闻这世间的招式宋执事没有说不出名字的,自然也没有他想不出对招的招式,因此他无往而不胜,如今已然等火级,相信离金级也不远了。他嫉恶如仇,对交到监江司的犯罪之人绝不心慈手软,定要让他生不如死彻底悔悟才会结束他的生命,人们称他“宋鬼”。

若是阳公子落到宋鬼的手中,定是凶多吉少了,甄柔跑到甄有道跟前,跪在他的脚边,哭的梨花带雨。

“爹爹,女儿求你了,不要再追究了,这阳公子不懂武功,对甄府构不成任何威胁,从此之后再不要让他进府便是了,此事皆由女儿而起,若不是我将他带进府中他也不会有机会得手,若是爹爹要将他送到监江司,那么连同女儿也一同受罚好了。”

甄有道看着甄柔如此伤心,他想不到短短两****竟然已经情种深重,心中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哪个父母能真扭的过自己的儿女。

“甄伯,柔柔说的也有道理,这叙阳没什么武功,威胁不大,将他逐出去便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陆七一旁帮了一句,他不忍看甄柔如此伤心,下毒之事他觉得事有蹊跷,并不是那么简单。

甄有道将甄柔扶起来,“柔儿,依你便是,如今爹爹没事也就罢了,就不追究了,今夜将他绑在柴房之中,明日将他绑到林家交由他们处置,如此也不失了甄家威严。”

“刘全,带下去把,我乏了。此事就此作罢,谁也不要再提,否则家法伺候。”

叙阳低着头听着对自己的宣判,他一直听着他们说着,这些话好像都是关于他的,可是他却无法说一句话,他的命在别人的手上,他的命由不得他。

武大武二一人一侧将他拖了出去,叙阳一直噙在眼角的泪终于落了下来,这是他最后的自尊,碎在了甄府,碎在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