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觉天已经暗下来,暮色寥寥,烛火剪影。
叙阳思索着要寻个落脚的地方安置今晚,他掏掏口袋里的钱财,一一在手中数了一数,这时候觉得在城门口给老婆子的那两个铜板有些冲动了,说不定日后他也要在哪个路上跪着行乞过日了。
数着数着,叙阳看铜板竟然重影成两个,晃眼的厉害。
叙阳猛地甩甩头,瞪大眼睛再定睛看,却又还是原来的数目。
他自小身子精壮,从记事起从未有过身体不适,因此起初他并未在意。可渐渐地叙阳感觉越来越不对,头晕的愈加严重头晕得厉害,他每走一步,天旋地转,星空仿佛是扭曲旋转的,他看什么东西都是一个漩涡,再看那不远处的客栈忽远忽近。
叙阳心中慌了神,“我这是怎么了?”
他胡乱摸索,想要找到一个石柱或木棍支撑一下,但是越走却越晕,身体开始完全不受控制,好像一个醉汉一样走的歪歪斜斜,颤颤巍巍。
“驾~”无人的街上长空一声叫响,街的尽头飞驶来一驾马车。
马车装饰精制,这上面坐的定是大户人家。马车上的车夫半立着身子,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挥着马鞭,口中喊着驱驾的号子,那样子好不神气。
街上无人,车夫勇猛,马车跑的飞快。
车夫看着不远处有个小伙歪歪斜斜的走在路中间,看那样子准是喝醉了酒,这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喝了酒还在路上耍酒疯,他啐了一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唤:“让开!让开!别挡道,想死啊!。”
叙阳歪歪斜斜的走在路上,好似有什么抽动他的脑仁,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嗡嗡作响,全然没看见这马车,也顾不上有人高喊,只想赶紧找到地方坐一坐,躺一躺。
一转头,这才看见一辆马车直直的跑过来,来不及躲闪,也无处躲闪,嘭的一声,一下感觉自己好像飞起来了,身子一轻,眼前一黑。
就这样死了吗?叙阳慢慢闭上了眼睛,意识也被抽离了,他晕了过去。
叙阳的意识很混沌,闭着的双目能依稀感受到光影,身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但是却听不清话语,只觉得十分嘈杂。
他能够感受到周围有很多人的来来去去,也听到茶杯打破的声音。
叙阳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一束亮光穿刺而来,刺的叙阳睁不开眼睛。
他想用手挡住射在眼睛里的强光,却发现身体绵软,只能动动手指却提不起来。
“这是哪儿?我在哪里?”他眯着眼,无力的说道。
“你醒了?”一个清甜的声音传入耳中,温柔动听。
叙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摆脱了挡在眼前的雾障,脑海中压着的千斤重石般的黑暗也渐渐褪去。
他看清了,眼前坐着一个女子,美若天仙。
她淡淡的眉毛似远黛,杏仁似的眼睛含着雾气,眨眼间仿佛能流出水来,肤如凝脂,唇似烈焰,美得不可方物。
世间竟然有这样美丽的女子,竟是找不出一处的缺憾,完美无瑕,百看不厌。
但是叙阳却没有意识到她的美,美则美矣,与他何干。
他自小被定了异命,天煞孤星,长久以来一直孑然一身。他不懂欣赏美,自然也不会想要拥有美,所以眼前的倾国倾城的美人并没有激荡起他心中的一丝涟漪。
更何况他的心中已经住了一个人,他心爱的姑娘,水鸢。
在他心中,水鸢便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再无人可及。
“这位公子,昨日车夫赶路将你误伤,你倒在路上昏迷不醒,因此未等公子应允,小女子就擅自决定将你带回府上医治,公子莫要见怪。”银铃般的声音从唇间流淌而出,语调轻缓恬静,好似一首江南小曲。
叙阳支撑着坐起来,作揖道:“谢小姐照拂,在下已然无恙,小生叙阳。”
“小女甄氏。”甄小姐也轻轻的回了一个揖,美目俏兮,眼波流转。
“甄小姐,多有打扰。“
这女子是甄家的大小姐,名唤甄柔,人如其名,纯真温柔,婉约动人。甄府在无名城是很有名望的大府,府里主事的是甄有道,甄有道也就是甄柔的父亲。甄有道是无名城有名的富商,江南堰内商界有二甲,一甲是唐府,做的是米粮药材的生意,另外一甲便是甄府,甄府做的是丝绸布料。
唐甄两家包了江南堰的衣食两大行当,谋财有德,经商有道,几代富庶。
“阳公子不必客气,我已然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公子体格强壮,没有伤及脊骨,只有些皮外伤,喝了几帖药便能好全。这是大夫开的药,一会儿公子舒心些就喝了吧。“
甄柔见叙阳沉默寡言,吩咐好下人便出了房让他好生休息。
甄柔是大家闺秀,自小便深知闺阁之利,父亲对她也是管束甚严,因此她平日里接触过的异性十指便可数尽。如今,将一个陌生的男子带回家中,她虽极力想要装作落落大方的模样,可是心中却难免有些女儿羞涩。
她出了房门,站在原地,娇叹了一口气,压一压心中乱跳的小鹿。
这阳公子二十的模样,身体壮硕,谈吐正派,眼神之中透着莲花般的高洁之气。虽然身上衣着朴素,却透着一股干净的气息,反倒让甄柔觉得很安心,平添些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