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丑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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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的心,像刀割般的疼痛……

“小若小姐!”冉叙这个称呼,在我听来,真是个巨大的讽刺,他一定误会我是那种贪慕虚荣、很有城府的女子吧?这样轻易地,就认了个权倾朝野的老爹,而且还是他的死对头……

“哪里的话,我还要多谢王爷收留小女,不然,我哪能有机会见到失散多年的爱女?”淳于在风毫不掩饰地阔声笑道,“改日一定再携夫人和小若,备上厚礼,以示谢意!”

“呵呵,将军客气了,请坐吧,”冉叙笑道,“鈡叔,赶紧让人再奉茶上来,我们王府,可不是这么没规矩的。”

“是,王爷!”老狐狸瞟了我一眼,一脸讪讪的神情。

“王爷,我来吧。”我忍不住说道,方才老狐狸不是说妙凌和雨落她们都不在吗。

“怎可劳烦小姐,”冉叙冷冷地说道,“来人哪,还不快给淳于小姐赐坐!”

心,似在滴血,冉叙他,怎可这样待我!淳于小姐,他在提醒我吗?

“王爷,”我抑制自己的情绪,苦笑道,“不用了……”

淳于在风大概是看出我的尴尬了,忙说道:“王爷,今日造访,本也无甚要紧之事。巧遇小若,本将心内实在是高兴的很,不如我就先带着小若回家去好了,也好让夫人高兴高兴!”

“那自然是应该的,”冉叙客气地说道,“将军巧得爱女,是该先回家去庆祝一番的。可惜啊,本王今日还想好好和将军喝上几杯的!”

“哈哈,来日方长,改日再来造访!”淳于在风笑道,“小若,我们走吧。”

“等一下,我去拿些东西……”我苦涩地说道,我还想,去葵静园和李姿告别。

“不用啦,家里什么都有的,我们先回家,啊?”淳于在风笑着说道。

“将军请在这儿等小若一下,我去去就来……”我不由分说地便走出了宏景轩。

出走宏景轩,想起方才冉叙对我的冷淡疏远的态度,我的眼泪不由落了下来: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淳于在风竟然是小若的父亲,我一下子变成了冉叙政敌的女儿,天下,竟有这样巧合的事,还偏让我给撞着了!

还有李姿,淳于在风可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啊,她恨他恨得要命,我竟然是她仇家之女,该怎么办?今后,我该如何面对她……

想起这一个月来的悲欢喜乐,想起我以后尴尬的立场,我突然觉得很委屈,眼泪更像掉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了……

“真是想不到啊!”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我忙掏出手绢拭去了眼泪。

回头看,见老狐狸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来:“真是看不出来啊,你这样的丑女,竟然会是淳于大将军的女儿,天下之大,可真是无奇不有啊!”

我收起眼泪,冷笑道:“你还想做什么,我今天会有这样的下场,还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小姐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什么叫我一手造成的?”老狐狸态度恭敬,和我先前所见的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幅嘴脸,“再说,做淳于小姐不好吗?你就这么想做个无名的小丫头?”

“你……”我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他这样利用我,根本就不会有我今天和淳于在风相认的闹剧!

“是啊,一切都拜管家所赐,从今后,小若我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冷笑道,“今后我再不要受你的要挟了,那东西,恕小若无法帮管家拿到了!”

老狐狸听了这话,脸色甚是不好看,却还是讪讪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哪能再让淳于小姐为我做事呢?那东西,其实不重要的,不重要的……嘿嘿,我知道淳于小姐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跟我计较以前的事的,是吗?”

妈的,简直就一见风使舵、阿谀迎逢的小人,我恨他恨的牙痒痒的,却还是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如果没事的话,希望管家不要在拦了我的去路,我要去葵静园,和小姐道别了。”

“哦,”老狐狸笑道,“淳于小姐,当真敢一个人去葵静园和小姐道别吗?你就不怕……”

我自然是怕的,我怕李姿眼中的怒火、怕她歇斯底里的失望,也怕莫名的失望和愤恨……

然而,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去葵静园和他们亲自讲明真相道别的,上一辈的恩怨,与我们无关,更与我无关。我君子坦荡荡,我无愧于心!

“是王爷让我和淳于小姐一起去的,”老狐狸说道,见我有些愣神,笑道,“走吧!”

我心里突然产生一股恼意,这儿的人,都不信任我,我留在这儿,根本就没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走?想到这,我更加坦然。

我淡淡地笑了笑,就朝葵静园的方向走了去。原本,我在心里有好多好多的疑问要问老狐狸的,比如,他究竟是为谁做事的,拿那血衣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和李姿的关系等等……

但在方才老狐狸的那句话之后,这一切的一切,我决心都将它们抛之脑后,我何必管这么多呢?今后离开这儿,除了敌对,再与他们无渊源了,可能再无交集了……

我何苦为他们操这么多的心,冉叙和李姿他们,根本就不理解我、不信任我!

雨轩阁,李姿还在雕刻,莫名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很专注……

看到莫名,我却有一丝的心虚,因为在这儿,他算是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一个了。他是信任我的,他说过。但如果他知道我是淳于在风的女儿,他又会怎么样呢?

“小姐,我回来了……”我低声叫道。

莫名和李姿都回过神来,惊愕地看着我。

李姿则是带着几丝的惊喜跑上前来,拉起我的双手:“小若,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姐……”看着她有些关心的眼神,我还是有些心虚,“对不起,事未成……”

李姿的手抖了一下,方笑道:“没关系,你……你没事便好。”

“小姐,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轻声说道,声音轻得,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什么?你要走?为什么,小若……”李姿摇着我的手,激动地说道。

我甩开她秀美温润的手,低下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鈡叔?”李姿转向老狐狸,激动地问道。

老狐狸犹豫了一下,方说道:“小姐,今后……”

“小姐,今后,我便是淳于家的小姐了。”我抬起头,勇敢地迎向李姿的目光,阔声道,“对不起!”

“淳于家?”李姿喃喃念道,目光变得有些呆滞,“哪个淳于家?”

“淳于在风将军的淳于家,小姐……”老狐狸解释道,“她是淳于将军失散多年的女儿。”

“什么,你竟是那老贼的女儿?”李姿突然转向我,厉声说道,她眼里的光芒,如同上次发现我无意窥得她真颜一般的恐怖——那怒火,足以杀人。

莫名也一脸惊讶和失望地看着我,眼里的犀利,有些恐怖。

我本来想好了许多的话,许多的解释,这一瞬间,竟哑然了。是啊,我能说什么呢?我这具躯体的生父,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是给她带来所有痛苦的源泉。

爱屋能及乌,恨,自然也是能蔓延的,兴许连淳于家的一条狗,都会是她李姿的敌人,何况是淳于在风的女儿?

“哈哈,”李姿突然笑了起来,这笑声,响彻整个屋子,有些恐怖、有些歇斯底里,听得我毛骨悚然。再见她,却见她眼角有泪,她一手指着我,冷笑道,“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啊,淳于在风的女儿,竟然做了我月余的丫鬟,整日地服侍我,还……哈哈……”

见她这样悲愤,想起之前的情谊,我的心也痛了起来:“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

在事实面前,一切解释都是狡辩。

“哗哧——”一柄利剑再次指向我,直指向我的咽喉,我没有退怯,我早预料到了这一幕!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原来你是那老贼的女儿,真是太好了!血债血偿,你父亲欠李家的,就让你来偿还吧!”莫名冷冷地说道。

我心中一片苦涩,一天之内,我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情感反复,悲怒喜愁,心都快痛的麻木了!

“莫名,你不要胡来,”老狐狸忙说道,“她可是淳于将军的女儿,淳于将军就在外边,你想让王爷为难吗?”

“住口,鈡叔!”莫名厉声训斥道,语气里的寒意,闻者都能心怯,“她是你带进府来的,竟然惹出这么多事,你是何居心?你还敢提王爷,你的良心,只怕早不在了吧?李烈将军要是知道这一切,肯定不会原谅你!”

“不要说了,莫名,不要再说了……”李姿嘤嘤地哭泣起来,然后指着我,狠声说道,“莫名,快杀了她!她不能再留了!”

是啊,此刻的李姿肯定是很痛恨我的吧,我既服侍她这么久,博得了她的信任和一点点情谊,还无意知道了她的秘密,现在还莫名奇妙成了她最痛恨的人的女儿,她情何以堪?

其实,反问他们一句,我也是人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又该情何以堪?

没有人为我想过,冉叙、李姿、莫名还有利用我的老狐狸,都没有。

我苦笑:“如果杀了我,能缓解小姐的仇恨,能冰释小姐心中的阴暗,那么,请动手吧!”说完,我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眼里有泪。我第一发现,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因为心痛、失望的感觉,更加的恐怖。

“你错了,即使杀了你,也不能改变什么。”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闯入我的耳帘,“因为你的死,根本算不了什么!”

闻此言,我的心内一颤,痛苦地睁开眼睛。果然,走进来一个飘逸帅气的身影,他温润如玉的脸上尽是痛苦失落的神情。

冉叙,你,竟是这般看我的吗?我又想起我们初遇的零星片段,那样的美好青涩;那日独坐的场景,那样的温馨暧昧;他所有给过我的言语和神情,都说明他是个温柔细致、宽容的真性情人啊!而今天却……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就像陨落的流星,滑落眼角的泪流,无论如何努力,再也回不去了……

我望着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叙……”李姿看着冉叙,委屈地哭了,她的哭声,却也是很动听的。

“姿儿……”冉叙走了过去,柔声唤道,也不顾我们在场,便将李姿紧紧地搂在怀中,“不要哭,我都知道,都是我不好……”满是柔情的道歉,那是她才能有的,我的心中一阵苦涩,突然想起简爱的名言——“如果上帝赐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您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您。”我曾经以为这句话对我和冉叙适用,现在却发现,即使我拥有一切,也还是不能拥有他。因为他,早已有了她……

“王爷,都是我的疏忽,竟然……”老狐狸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

冉叙方放开李姿,微微蹙眉,淡淡地说道:“鈡叔,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谨防不了别人的别有用心,只能怪我们技不如人。”

这是在讽刺和怀疑我吗?我苦笑,却没有说话。

冉叙方将目光转移到我这儿来,他走上前,将莫名的剑轻轻地移开,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透我一般:“淳于小姐,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希望你能忘记这里的不快,去享受你该享受的荣华富贵。”他故意将荣华富贵这四个字咬得明显。

我突然希望方才莫名的那一剑,已经刺向了我,了解了我的生命了,这样,我现在不会这般地痛……

“对不起,”我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我……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什么也不参与……小姐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请你走吧,我再不想见到你!”李姿走了过来,冷冷地说道。

“我,我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我轻声道,我是来拿那个木雕的。

“堂堂的淳于将军府,还会缺少什么东西?”冉叙笑道,“不过既然淳于小姐这么执着,那边去拿吧,但是,只能拿走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我默默地走到窗前的桌子,拿起那个木雕。然后走到他们面前:“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我走了……”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李姿却抢过我手中的木雕,往地上用力地一摔,瞬间,那木雕便摔成两瓣:“淳于小姐,今后我们的关系,便犹如此木雕!”

我看了她,微微笑了笑,俯身拾起地上的木雕块,然后恭敬地朝冉叙行了个礼:“王爷,再见!”便坚决地走出了给了我太多欢乐和哀愁的屋子……

走出葵静园,我又朝里望了望,主花园的姹紫嫣红,依旧那般绚烂;我抬头望了望天上的白云,依旧那般无暇。

我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对自己说道:哭什么呢,生活时应当快乐啊。因为我们死时会死很久啊!

我转过身,朝我的未知的未来走去,那条路是我选择的,我亦无悔……

恩恩怨怨,一切的一切,包括我美好的初恋,就此结束吧!

宏景轩,淳于在风心不在焉地在喝着茶,眼见我来了,忙放下茶杯,走上前来,慈爱地说道:“小若,怎么去了那么久,没事吧,我们回家吧?”

我望着那张曾经被我想象成奸邪霸道的佞臣的脸,突然觉得,这张脸其实和他们说的,相差好远。这张脸,这眼神,我看了,很温暖。人的眼睛是不会欺骗人的,我相信淳于在风,不是他们所说的十恶不赦的大权臣!

这样想着,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胸口觉得很闷,有些要闯不过气来了……

“小若,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淳于在风突然拉住我的手,紧张地说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淳于在风还说了什么话,我并不知道,因为我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