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时零的第一届学生,临到高三大家都相当老实,他以为第一届学生还算有良心,没有给他惹麻烦,没想到中间杀出个程咬金,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盛青宇的父亲不让人省心,他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荀时零摊上这父子俩,内心是后悔的。
可是该做的善后还是要做,首先就是赔偿问题,那对夫妻还算讲理,没有说找学校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好人,把全部责任全推在了盛青宇身上,硬说是盛青宇先动手打人。要求赔偿30万——躺在病床上的陆强25万,鼻青脸肿地陆强父亲5万。
荀时零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感觉眼前一黑,他的存折上连这个数字的一半都没有,可是转念一想,又不是他赔,他着急什么鬼。遂打电话给盛无患,他的儿子惹事,他总是要来看看帮帮忙的。
虽然他并不想见他。
盛无患的声音隔着电话都十分犀利,果决中带着对事情的深思熟虑、干脆中带着对盛青宇的咬牙切齿。
但最终盛无患还是没有来,来的是盛无患的秘书和律师。
秘书见面先跟荀时零握了握手,亲切一笑,资本家爪牙的恶毒气息扑面而来,然后是律师握手,律师不苟言笑,一道冷酷的视线堪比狙击枪的红外线,透过无框眼镜直射向毫无防备的荀时零,荀时零只能干笑。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解决事情根本用不着真身出马,谈判聊赔偿金的时候秘书一直保持微笑,笑容温暖得让人如沐春风,律师一直在说法律条例,面瘫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陆强的父母本来认为他们胜券在握,毕竟形势对他们比较好,就算要的赔偿金多得稍微有点过分,但对方也无可辩驳。
他们料到事态的所有发展,却没有料到对方只来了一个秘书和……律师。
所有的律师都是辩论一把手,他们擅长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能在一堆无关紧要的描述中找打那一丝微小的破绽,之后逐渐让铁定的事实支离破碎。
陆强的父母根本不是律师的对手。
赔偿金最终敲定只给一万,算是慰问家属和病人。
秘书和律师完成了盛无患交代的任务后功成身退,走之前还说了盛无患带给他的话:“总经理说:‘如果你想在那间学校待到毕业,最好老实点。’原话就是这样,我们走了,您好好读书。”
秘书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都保持着经典微笑的弧度,不多不少刚刚好,但荀时零打赌盛无患不是用的这种语气。
盛青宇在医院的走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荀时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按道理说他很忙,因为这件事增加了他的工作量,他不但要回去接受校长的批评还要写一堆报告。
可是看盛青宇现在的样子不像要回家,显然不可能把盛青宇一个人丢在这里,这家伙被留校察看,回家闭门思过一个星期,回去还要带着对这件事情的深刻检讨。
“你不回家?”
“家里没人……”
“那……要不要……去我家?”
盛青宇没有回答,他抬起头,跟在了荀时零后面。
不愧是盛无患的孩子,真像条小狼崽。
回家路上很巧地遇到了买菜回家的黄河。
公交车上人满为患,荀时零顾着东倒西歪的盛青宇并没有看见一直在挪动的黄河,等他发现的时候,黄河已经到他面前了。
“咦?这是你的……忠犬?”黄河的大眼睛里都是桃心。
荀时零忙不迭地摇头:“不是,他只是我的学生而已。”
“哦……忘记荀先生是老师了,”黄河看起来很失望,“你们吃饭了吗?”
“没有,”说起这个荀时零也是很气馁,他把盛青宇带回家后又要马上返回学校上学生的晚自习,连带着做一大堆的事情。
“那我去给你的学生做饭吧!”黄河晃晃自己手里的菜篮子,“上次你到我家我都没有做饭给你们吃呢……”
“我不要。”一直沉默的盛青宇突然发声。
“……”黄河抿着嘴。
荀时零最害怕女性露出受伤的表情了,他梗着脖子,最后挤出一句话:“那就……拜托你了……”
“我说了不要!”
“盛青宇,不要任性……”荀时零踮脚摸了摸盛青宇的头,“黄河阿姨会照顾你的……”
“喂……”黄河笑:“虽然我是年纪比较大,但……可不可以不要叫阿姨……”
“哦……对……对不起……”
盛青宇算是安顿好了,荀时零坐在讲台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对下面的学生说了句“说话小声点”后继续埋头赶报告。
另一边。
黄河把做好的青椒肉丝、黄焖土豆、宫保鸡丁和紫菜汤端上饭桌,小心翼翼地对在荀时零卧室不知道干什么的盛青宇叫道:“盛同学……”
盛青宇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来吃饭吧!”
盛青宇很挑食,青椒肉丝没有碰,紫菜汤也没有碰,就吃了一点宫保鸡丁,而且也很不会吃饭,拿筷子的姿势说不出来的别扭,而且他面前的饭桌上都是洒出来的饭粒。
“拿筷子的姿势不是这样的哦……”黄河站起来,弯下腰穿过整个饭桌俯身到盛青宇面前,一步一步地指导他:“要这样……”
黄河的手掌很小,但手指很纤细。
盛青宇已经愣在了原地,他能感受指尖传来的温度冰冰凉凉的,也能感觉到脸部忽然就热乎乎的,除此之外,好像身边的一切都虚无了。
“你脸怎么红了?”黄河关心地把手心覆在盛青宇的额头上,“是不是发烧来了?”
“别碰我!”盛青宇推开黄河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回荀时零的房间不再出声。
“……”黄河一脸茫然,杵在原地两秒后就不再纠结,她还要收拾厨房呢。
“喂……”盛青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你……”
“我有称呼哦……不叫喂……”黄河一边把洗好的碗沥干,一边回头逗逗别扭地盛青宇。
“黄……阿姨……”
“算了,”黄河摆手,她对阿姨在这个称呼还是不太能接受的,“你就叫我黄河吧……”
“……”盛青宇这次直接省略了称呼,直奔主题:“你和荀老师什么关系啊?”
“嗯……”厨房的事情都已经整理完了,黄河解下围裙,“算是朋友吧……”
“不是……恋爱关系吗?”
“不算吧……虽然我是很着急嫁出去了,不过荀先生其实还年轻,根本不是一路人吧……”
盛青宇浑身都松懈下来。
黄河看到长松了一口气,不禁问道:“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暗恋荀先生?”
“才……才不是!”
“不要害羞嘛……我不会歧视你的……”黄河冲到盛青宇面前,吐气如兰:“需不需要我帮你啊!这种事情我可是很在行的!”
“都说了不是了!”
“哦……是别扭攻呢!”
“不是不是不是!”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我要去拖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