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督傲立而亡,集境重归平静。虽为政见不同、敌我立场对立,太君治为人谦和稳重,还是决定将烨世兵权厚葬。而除却善后事宜,把破军府方圆疆域重新送回集境,以维持四境架构完整,仍是一项重要的工作。
“有你和太君治负责,集境的事情已不需要我们多操心。倒是千叶传奇……你看着办吧。”
不看僧面看佛面。因为素还真的存在,再考虑到千叶与关山聆月的关系,太君治目前也只能听之任之。
崎路人却是从容回答:“有我在,他闹不出多大风浪。虽然千叶传奇计策百出,但集境也有从来不吃这套的人嘛。”
“你是指香独秀?”
“不然呢?”
提到令所有人都头疼的名字,闻人然与崎路人不由相视一笑,接着便将少许担忧放下;“我会想办法劝他回集境,帮助你们重整乱局。”
“喂喂喂,现在这样很好。一旦香独秀回来,我可不敢保证他不会添乱。”
“哈,他哪有那个时间观念?顶多窝在家里泡澡饮茶,对香独秀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放下一桩烦心,闻人然转头又问旁人:“崎路人已有定案,叶小钗你呢?”
“厉族仅存一人,后续无须古武族参与。素还真下落未明,吾准备让众人返回,再独自去找素还真。”
“喔……这样也好。”
当下的主要敌人,乃是他化阐提与天之厉这种魔厉头目。人海战术难以起到多少作用。天佛原乡又僧兵众多,并不缺少古武族精锐的协助。与其白白让人力牺牲,倒不如让叶小钗去找清香白莲的下落。
虑及叶小钗与素还真的情谊,闻人然并不意外对方回应。而见两人各怀心思,接下来相互道别之后,闻人然便踏上了回家路途。只是人在半途,竟被一个意外的故人,请到了扇宇定风坡。
原来,集境风波甫平之际,龠胜明峦却又遭到天阎魔城报复。他化阐提领数万隳魔大军,长驱直入远古圣地,摧枯拉朽捣毁了明峦。迫不得已,圣方残存部众只能退往讼星台,重新整合人力。
不过,比起烦扰怎样反击天阎魔城,宗岩禄主此刻显而易见更须担忧自身处境。
“天之厉传信中讲,佛乡内部尚存暗流。但御神风死前已说出自身怀疑,吾必须防备诸多试探。可是……”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被短暂破除道身,将会令自身陷入巨大风险。自从与魔城新秀竞豹儿接触后,海蟾尊内心不免多了几分谨慎。
海蟾尊思绪急转,心下更多暗语考量:“想不到除了战云界,还有其他人能对吾族造成如此克制。既然如此,吾也该尽快做出取舍……”
“禄主有何疑难吗?”
未待海蟾尊拿定主意,由外而入目睹宗岩禄主来回踱步的玉清界仙霞派掌门绀霞君,蓦地关切发问。察觉突然来人,海蟾尊目光一凛,回神之后像是突然有了决断,朝着绀霞君利落吩咐道。
“绀霞君,劳烦你去请靖沧浪来此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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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摆脱厉族体质困扰,蜕变完全才是唯一消除隐患的方式。而要将一身厉元深化质变,登道岸的玄极心法便是最佳的捷径。不过事关一派传承,怎样谋得玄极心法,确须费上一番工夫。
“净无幻,你现在的身体果真无恙?”
约上靖沧浪共赴登道岸,海蟾尊开门见山挑明来意。概因经过数番激战,净无幻的异样已逐渐显露于外。而又只有带上靖沧浪,海蟾尊方有说服净无幻的机会。
当然,海蟾尊或许尚不会承认,心底的一点朦胧私欲……
不想靖沧浪会与海蟾尊一齐上门,净无幻倍感讶异,却也不想对方过多操烦,平淡回道:“多谢二位关怀。不过,冥冥之中天数有定,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就由它去吧。”
“这怎能听之任之!”
“两位有所不知。吾此身乃是得之于一名无辜亡于魔城的女子,所用内力也是任云踪的道门元功。一旦真气耗尽,肉体伤损,大限之期就已不远。”
虽不过是摆出往常大公无私的姿态,海蟾尊说话时的心绪口吻却有些微妙,冷哼一声道:“怎样,所以你放弃自己,是想与断灭阐提殉情吗?”
“海蟾尊,请注意你的态度!”净无幻勃然色变。
“吾为吾所讲的每一句话负责。不论如何,净掌教你是吾方不可或缺的一员,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作为大战的擘画者,吾不同意你自我放任。”
句句铿然有力,海蟾尊正气凛然,说着更似不经意地瞥过靖沧浪。而与净无幻私交甚笃,鲲尘千古纵看不惯海蟾尊言行,却也诚恳劝慰道:“净无幻,只要有一丝机会,你都不该放弃。我们几名老友,已经不剩几人了。”
“……唉,非是放弃,而是天命将尽。能够在千年后再与诸位相会,净无幻于愿已足,何必强求?”
“足够?”
没等靖沧浪劝慰,海蟾尊率先开口,咄咄逼人又道,“吾听说击楫中流与你结义。而今他以鬼祟之行与厉族结盟,难道你就不想亲自为此负责,抑或讨还当年之仇?”
“不错。我们还有责任未尽,绝不能在此停步。”
不得不说,海蟾尊十分擅长拿捏人心。痛失两名挚友的靖沧浪,现在绝不可能坐视净无幻步步走向死亡。
而见靖沧浪言词恳切,净无幻亦实不忍推拒,放下内心因海蟾尊挤兑而生的愠怒,叹息道:“吾仅存一条残魂,连天道明火蕴养千年都救不得,你们又还能有何办法?”
“集思广益。人,总不能固步自封。”
眼前女子口风松动,海蟾尊也放缓了语气,却还是独断专行的取出《清微八阵剑》秘籍原本,摊开在二人面前道:“要医治你的情况,必须对症下药。但若让你将《玄极心法》的根底透露人前,难免会引起同门非议。既如此,不如就以交流为名,彼此论道增进。当然,吾可在此保证,绝不对外透露《玄极心法》给第四个人知情。”
“这……”
“有任云踪的先例在,净掌教反信不得同门吗?”
涉及道统传承,靖沧浪一时不便插话。而以他与净无幻二人的交情,却也不必做得如此繁琐。净无幻闻声哑然,斟酌许久方才长叹一口气。
“希望禄主恪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