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独山子文史(第八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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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油田开发初期的日日夜夜(3)

水,油田的生命

初上克拉玛依遇到的第一个大问题就是水的问题。人要喝水,工程要用水,水是油田的生命。可是茫茫戈壁哪里有水?我们在西北一个小山沟里的红柳丛中找到了一点水。水是绿色的,水里漂游着密密麻麻的小红虫。食用吧,怕中毒;不用吧,又舍不得。万般无奈,只好冒险加温试用。饮后大家均感到肚子疼,有的恶心呕吐,有的拉肚子。这时,打字员刘丁雁(黑油山第二个女同志)和司机提上水桶,拿上床单到成吉思汗山深沟的阴坡面将未化完的积雪挖回来化水饮用,换了水肚子很快就不疼了。一位苏联钻井专家从独山子回到探区,叫同志们到他的屋子里(木板房)去干杯,大家还以为专家请喝酒呢,只见他笑嘻嘻地拿出七八瓶清澈透明的凉水。大家见到这么纯净的水,别提多高兴了,多么希望能尽情地痛饮一顿。但水少人多,大家只好互相谦让,只能慢慢喝上几口,以品尝水的甘美。饮水思源,人们又纷纷议论起来,最后决心向更远的地方找水。老司机张良开上拉水车,测试工张历生带上一支枪(防狼又打猎)和一把铁锨,在离住地四五十公里的东、南、西三边来往穿梭数次,踏过数十公里的沙漠戈壁,穿过无数梭梭柴林,车一次次被陷住,一个又一个的沙丘得垫上梭梭柴才能通过。虽历尽千辛万苦,但仍是没有找到一点水,只是发现了不少的黄羊群、野鸡、野兔等。没有水,人怎么生活,井怎么打呀!真使人着急!司机张良提醒道:“听说小拐有军垦农场,不妨派人看一看?”第二天早上,便派了两名工人(名字记不清)带着一个水车试探性地向小拐方向开去。七月天,炎热似火,当车开到离红山嘴不远的地方,水箱开锅了,怎么办?回去吧,不加水是不能再开车了,几个人就侥幸等在路边,等路过的车来救援,可是等了几个小时连个车影也未等着。水箱仅有的一点水也喝光了,再等下去,就更危险。他们决定让司机留下看车,两个工人赶回去报告。他们徒步急行了40公里,下午四点多钟赶到了住地。一进房门,没有说出一句话就晕倒了。有人喊:“赶快拿水来。”当灌完一大碗水,休息了一会儿后,他们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当弄明白原因时,大家着急了,今天拉不回水,明天全体同志只能吃炒面了!面临无水的危急,干部、工人争相要求去救人拉水。五六个同志争先上了一部卡车,带了两大桶水出发了。大约在晚上11点钟左右,他们终于找到了小拐军垦农场。当工人们说明了来意后,军垦战士深受感动,立即拿上水桶,将一桶桶清澈的水很快装满了车,星夜赶回了住地。大家非常兴奋,因为他们不仅仅是拉回了水,更重要的是找到了水源。

黑油山的水在当时比粮食还宝贵,大家都很自觉,非常注意节约,每人都能做到一水四用(即洗脸、洗脚、洗衣、洒地)从不浪费一滴水。从农场拉水只能解决暂时的用水问题,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继续找水。后来在离住地120公里的白杨河找到了较好的水源,但距离太远,只好又用钻机打井取地下水。打了多口井,均为硫化氢含量很高的水,不过这样也就解决了工程用水的问题。生活用水只有到100公里以外的地方去拉。直到1956年下半年,由于自治区领导的关心,决定放弃部分农业,保证油田勘探工作,从玛纳斯河上游几百公里的地方放下水来,用管线从中拐打入矿区,才初步解决了用水的问题。

克拉玛依第一条路

黑油山探区,茫茫戈壁,梭梭遍野,初来时只能靠辨别方向走。到后来,车辙印多起来,纵横交错的“路”可给后来的司机带来了麻烦,因为他们习惯按车辙走。有一次,一辆送货车在46号井一带转了一夜,天亮时才走上正道。又有一辆油罐车,由于迷失了方向,车辙又多,回独山子本应向西南方向行车,结果他朝东北方向奔驰而去,把车一直开到距克拉玛依100公里以外的艾里克湖边,车被陷住他才清醒过来是走错了路。因探区内部来往车道多,新到的司机一下不易辨别清楚,如果离开探区回独山子或去乌鲁木齐时,必须派车领到46号井以西,指明方向才能返回。即使是在井队值班的车,稍不留意牌子也会走错了路。为此,我们便以拖拉机为主要开路工具,开出了一条简易公路——克拉玛依第一条油田公路。这条路对以后的快速勘探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黑油山大街”乐曲多

会战初期还有一个困难,就是没有住房。井队在独山子时都住在有暖气的房子里,可到黑油山就不同了,除了几顶帐篷和几个木制活动房子外,其余全是地窝子。这里夏天虽然炎热,但还比较好过。可冬天,特别是夜间到零下四十度时,那就冻得够呛。指挥部机关和电台设在一个约10平方米的活动板房内,两张床,一部电台,一个炉子就全占满了。睡时炉子烧得热,越睡越冷,到后半夜冻得都缩成一团。天亮一看,装有铁板和螺钉的地方全结了冰。住地窖虽然好些,但除了有人值班烧火外,也都得在被子上压上重重的老羊皮才能过夜,有的人盖的被子足有十几斤重。1956年初,探区上人较多,来不及准备地窝子,有的同志无地方住就找避风的小水沟,两头一堵,上面棚上帆布过夜。那时,黑油山周围到处都可以看到木制活动房、帐篷、地窝、半地窖、窝棚。有个新来的司机开着车在黑油山周围转圈,当别人问他要找什么,他说要找黑油山大街,大家哄堂大笑:“你早已从大街上过来了,还没有找到呀!”

很快,生产建设兵团支援建房子的工三团、水三团上来了,他们用戈壁滩的土打起土坯盖起简易房子,或直接用土打墙,盖“干打垒”房子。由于自治区领导的关怀和兵团领导的支持,到1956年入冬时节,多数同志都搬进了干打垒新房。由于井越打越远,白碱滩、白口泉、乌尔禾、中拐、红山嘴等新探区相继开钻,钻探工人们仍要住地窝子、帐篷,克拉玛依油田就是在这样的艰苦环境里投入开发的。戈壁沙漠,荒无人烟,大风骤起,飞沙走石,常使人恐怖不已。1956年5月间,一批上海姑娘支援油田建设,她们来到黑油山后,开始都想家、怕艰苦。后来渐渐地,她们被当时不怕苦、不怕累、积极为祖国作贡献的各族石油工人的革命精神所鼓舞,慢慢克服了怕苦、怕累的思想。有—次,马志敏、莫梅燕、白丽琪、李老兰等几个上海姑娘和苏联专家一起去克拉玛依北六七十公里外的深底沟上游野游时,一定要在小河边树荫处留一张影,当别人问她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照相时,她们说往家乡寄一张有水有树的照片,好让父母放心。上海姑娘经住了艰苦环境的考验,从四川等地来的青年也都更安心工作了。那时,一个井队,甚至一个探区,无一台收音机,文娱活动用品更少。茫茫荒滩,除了上班以外再无地方可去。8个民族的队伍,生活习惯各异,整天待着实在寂寞。党委和工会的宁大典、谢大楼等同志经常组织大家唱歌,讲故事,说笑话,以活跃气氛。同志们各有所长,谢大楼最受欢迎,一有空,大家都围拢来,让他说几段。1955年底,黑油山探区已有安装、试油、钻井、一水井等队伍,加上生活服务和运输等150人,在黑油山过了第一个新年。有些家在独山子的人很想回家团圆,但为早日拿下大油田,探区领导和各队干部工人都坚守岗位,无一人离开。这年12月31日晚,独山子矿区党委派钻井处工会主席依明带电影机来,为大家放电影,表示慰问。各族职工集中在一个大地窖里又说又笑,情绪非常高,一直到半夜,由于电测车的小发动机因天气冷发动不起来,电影也未上演。

打黄羊很有乐趣。开始黑油山地区梭梭柴很多,黄羊成群结队,晚饭后射猎爱好者在附近寻视狩猎,只要打上一只,不少同志就蜂拥而上,抬的抬,搬的搬。打一次猎就能够让同志们吃上一餐美味的烤羊肉,既改善了伙食,又增添了生活情趣。

黑油山探区开始不久,独山子矿区人民银行为了井队人员储蓄和领取工资方便,就派一个同志来黑油山探区工作,他和大家吃住在一起,被工人们日夜辛勤的劳动所感染,他除了办好银行业务外,只要大家需要的,他什么都干,如代卖邮票、传递信件,还在井场办起小商店代销处,深受同志们的欢迎,成了大家生活方面的贴心人。克拉玛依后来的银行、商店、邮局就是由这一个同志起始的。

艰苦的岁月是短暂的,革命业绩将永存于世。克拉玛依油田的发现和发展,渗透着无数石油职工的汗水。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处处留有他们的足迹,留下他们的笑容和歌声。

1957年,克拉玛依大规模的勘探继续进行,油田大规模开发也同时开始了,新中国的第一个大油田——克拉玛依油田迅速发展起来。

(作者系原中国人民解放军57师(后称石油师)一团政治处副主任,转业到中苏石油公司独山子矿务局任钻井处副处长,新疆石油管理局钻井处处长。后参加大庆、江汉、吉林等石油会战,任江汉石油勘探会战指挥部指挥长、江汉石油管理局党委书记兼局长,后调中国海洋石油勘探局,任党委书记兼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