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走下楼梯的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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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苗海根酒量小,才喝了一小口白酒脸就红了。石头也没情绪,也喝得不多。他还在想昨晚的事,那就像一个噩梦,老是挥之不去。聂子善讲第二个段子没讲完就倒下去了,他和周小华一动不动,仿佛成了石头人。后来是徐建伟来短信了,他们才慢慢走过去,看聂子善断气没有。

今天就不想出门,徐建伟那边也没什么事,打算好好睡一觉,可怎么也睡不着。后来是骆驼叫他吃饭,讲有件事要跟他讲,所以就来吃饭,见一个叫苗海根的陌生人。

石头跟骆驼是小学同学,骆驼跟苗海根是小时候荷叶村邻居,骆驼讲苗海根所讲的那件事,石头将信将疑。只当认识一个人,喝一场酒,吃一顿饭,所以饭桌上啥也没讲,啥也没问。散场了,要走了,石头站在饭店门口,一面拿牙签剔牙,一面漫不经心地问苗海根一句:“你是荷叶村的?应该认识黑猪。”

“黑猪跟我是同学,小学同班,中学也同班。”苗海根说。

“哪个中学?”

“五中。”

苗海根骑自行车走了,石头摇摇头吃不准。骆驼讲:“这个姓苗的能弄到枪。”石头问:“你看没看到过他弄到的枪?”骆驼摇摇头:“没看到。”石头说:“这不是白扯吗?”可骆驼却说:“这事不会有假。”石头问:“你凭什么相信这是真事呢?”骆驼说:“苗海根这个人古怪死板,虽然不爱说话,但脑子特别好使,野路子多,而且说一不二,说到做到,没诓骗过谁。”石头说:“他应该把货拿来给我看。”骆驼说:“他讲他只跟你们老大谈。”

石头觉得这件事太玄乎,连枪影子都没看到,就跟蔡崇义讲,叫蔡崇义见这个姓苗的?可骆驼不这么认为。骆驼说:“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苗海根其貌不扬,但不能小看他。再说猫有猫路,狗有狗道,你们搞不到的东西,不能讲人家也搞不到。再说,就算认识一个朋友,一起喝个酒,一起吃个茶,谈得来就谈,谈不来就拉鸡巴倒,你们蔡崇义也不是三岁五岁的小孩,能糊弄他给他下套子?”

石头沉默不语时,骆驼又讲了一句:“不是你叫我打听的吗?现在打听到了,你又不起劲了,拿我骆驼开涮啊?”于是石头答应跟蔡崇义讲,他对骆驼说:“要是我们老大也拿苗海根当骗子看,就怪不到我石头头上,对不对?”

很快石头就跟蔡崇义讲了。蔡崇义说:“周小华不是五中出来的么?”于是问周小华认不认识苗海根。周小华讲:“听说过这个名字,见了兴许面熟,但肯定对不上号。”石头问:“是不是找黑猪打听打听?”周小华说:“黑猪天天早上在莲蓉桥底下摸鱼儿。”一面模仿太极拳动作。蔡崇义说:“人各有志,黑猪已经退出江湖,咱就不惊动他。”

很快蔡崇义就派人了解到苗海根的底细。探子讲:“这个人是机床厂一老钳工,跟黑猪关系好,但从没犯过案。”并一一报出他的身份证号码、家庭地址、家里电话等等。蔡崇义跟徐建伟讨论这件事,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到,最终一致认为,苗海根是替黑猪做贩枪生意;苗海根出面谈,黑猪幕后指挥。他们认为,可能一是黑猪眼下手头紧,想弄两个子用以嫁女儿;二是黑猪知道现在枪不好弄,利润比较大。

果然,苗海根开的价,把蔡崇义吓一跳。

蔡崇义叫石头安排他跟苗海根见一面。地点是营门口路小茶馆,时间是下午两点钟。茶馆老婆婆给客人沏了茶,颤巍巍下楼后,这楼上就只有蔡崇义、苗海根两个人了。他们面对面坐八仙桌的右手和左手,蔡崇义会账,请苗海根坐右手。

蔡崇义说:“你知道我要的是啥?”

苗海根说:“知道。”

蔡崇义说:“你手里有多少货?”

苗海根说:“要多少有多少。”

蔡崇义说:“样品拿来了吗?”

苗海根说:“你确定要,才会拿来给你看。”

蔡崇义说:“我现在就要。”

苗海根说:“下次见面就拿给你。”

蔡崇义说:“下次见面是什么时间?”

苗海根说:“半个月左右。”

蔡崇义说:“为啥非跟我谈不可?”

苗海根说:“只有你做得了主。”

蔡崇义说:“多少钱一个?”

苗海根说:“一海二台三邪四擦五拐,开价台。”

蔡崇义说:“两块钱?”

苗海根说:“两伙钱。”

蔡崇义说:“这价格高得吓人。”

苗海根说:“现在货源紧缺不好搞。”

蔡崇义说:“一口价?”

苗海根说:“一个是这个价,三个以上打八折。”

又喝了几口茶,又客气了几句,然后两个人同时起身,下楼握手告别。苗海根骑自行车走了,蔡崇义过了马路,钻到自己的车子里。石头问怎么样,蔡崇义觉得荒唐,说这个人好像没做过枪生意,只会漫天要价。一把五四手枪要两千块钱,不是讹人么?周小华急了:“没谈成啊?”蔡崇义说:“我叫他拿一个来,看他上哪儿去拿,找什么人拿,我们把他的进货渠道搞清楚,顺便也了解一下黑猪跟这事有没有关系,看黑猪有没有东山再起的迹象。”

现在头疼的是荆柏智。这个老家伙打聂子善嘴里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呢?他去找顾金林谈,顾金林当晚就跳楼自杀;他去找顾金林的财务总监沈睿忻谈,沈睿忻当晚就取消那个合同,预付款当违约金给了,还付了周小华带姘头去新疆跑一趟的那些盘缠钱。于是蔡崇义不得不赶紧吩咐徐建伟跟蒙古黑联系,叫蒙古黑立刻终止追杀白鸽的行动,可不能没吃上羊肉惹了一身骚。

这时徐建伟打来一个电话,说有马仔讲,荆柏智带了好几个人,上了渔356号船,正在紧张搜索证据,显然他猜想到聂子善已经失踪或遇害。想想也是,假如聂子善替你当线人,你是不是要派人盯着聂子善,一是保护聂子善的安全,二是了解对手的动静。肯定那天晚上有便衣看到了聂子善上了那条船,后来老是联系不到聂子善,自然去查那条船。

周小华紧张起来:“怎么办?”脸色煞白。“是不是石头跟我都赶紧走开,去外地躲几天?”石头没吭声,明白碰到这种情况,蔡崇义会妥善安排,不必惊讶失态。

“你们把血迹冲干净没有?”蔡崇义问。

“应该没问题。”周小华说。

“假如给查到有血滴,查出是聂子善的,就说他割金鼓鱼割破手。”石头说。

“你们就待在家里,不要到外地去。”蔡崇义吩咐道,“假如有人问你们,就说陪聂子善去深海区潜水抓金鼓鱼。你们回来的时候,是曾麻子来车接你们的,先送聂子善回家,后送周小华,最后送石头。”

“人家会问,”周小华质疑道,“你们出海是在六号码头起锚的,为啥回来停十六号码头?”

“就说十六号码头离停车地点近。”蔡崇义给出一个解释。“会有人出面证明你们是一起上了曾麻子的丰田车,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半左右。”

蔡崇义最后吩咐道:“能不讲的尽量不讲,言多必失。”

石头、周小华下车,分头打的回家,本来晚上要一起吃个饭,现在被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