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0日(星期六)
玉门关·三垄沙·初闯罗布荒原
【全天行程:约245公里;晴朗少云,气温:约25℃-35℃,东偏南风:3-4级;一号营地海拔高度:804米】
几乎从未安分守己过的本“老鬼”,从今儿个起,第4次踏上了探索罗布泊的旅途。此次走的,是一条最长的穿越路线,从东到西,横穿面积两万多平方公里的罗布荒原,“无人地带”里程,约745公里,还不包括从农二师35团到库尔勒市,“在人间”的196公里……
对“老鬼”来说,这是一条全新的路线,一次全新的体验。
我敢说,很难再有像本“老鬼”这样大年纪的“疯癫之徒”了!这个雅号,是“老鬼”的“台湾小女儿”小叶子给“安装”的。不用说,她也是个“疯癫之徒”,今天,是她参加环台湾岛自行车运动的第2天。
早8点38分,我们的车队从敦煌出发。所谓“车队”,其实就是两辆越野车加一部“东风三桥”大卡,因为我们的客人,只有8位。
只有8位客人,就配了一部给养卡车,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
嗨,张葆华就是张葆华——新疆特种旅游“老大”,名不虚传!
看惯了的大漠、孤烟,看惯了的戈壁、烽燧,河西走廊最西端的地貌景象,和新疆,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哎,玉门关!”不知哪位团友,兴奋地喊了一声。此时,我们已向西偏北方向驶出了近90公里,时间,已是10点20分了。
果然是“孤城遥望”。这座公元前111年所设的雄关,已在茫茫戈壁上,矗立了有2000多年。据说,汉代于阗国所贡玉石,均须从此关进入中原,所以得名“玉门”。关城并不大,略显正方形的遗址,边长都在25米上下,残墙高约近10米,且只开了西、北两座城门。但是,古往今来,玉门关的威名,几人不知!
而这只是几经迁移的汉代遗址,那么,“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唐代玉门关所留下的痕迹,何处寻觅?
关城之北,还有一片湿地,几只野鸭,在上空翻飞盘旋,水面不大,四周遍生芦苇、红柳、骆驼刺。哦,这究竟是久已闻名的疏勒河的残存,还是汉代氐置河的遗迹?谁,又能回答“老鬼”呢?
汉长城遗址,在玉门关西向3公里,虽也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但当年的雄姿,依然透过风化的残烽、土墙,而历历入目。丝路驼队、商旅使团、烽烟大纛、金戈铁马,似乎穿越了时空隧道,向“老鬼”迎面扑来。“自大宛破,西域震惧,汉使入西域者益得职。于是自敦煌西至盐泽(罗布泊),往往起亭……”史籍中关于自公元前101年起,汉武帝诏令,在这里开始修筑长城的记载,在“老鬼”脑海时不时泛起……
团友们极其兴奋,因为都是从广东来的,看见大西北的奇景异趣,已是喜悦难当,况且,还有接二连三的文物遗址呢!
12点45分,终于到达了久闻大名的“三垄沙雅丹群”。这应该是新疆之外最大的风蚀地貌景观群了。不用说,它也同样有“魔鬼城”的大名。这里最有名气的景观,当数“万舰齐发”天然造型:数不清多少座久经风蚀雨剥的高而长的土丘,齐刷刷排列成行,恰似无数条军舰,待命而发,蔚为壮观。可惜呀,正值骄阳当顶,使出浑身解数,“老鬼”也实在拍不出像样的片子来,只能望“舰”兴叹喽!
从此刻起,我们一路上将和“雅丹”结下不解之缘。
“雅丹”——陡峭的土丘。当年斯文·赫定误把罗布人告诉他的“雅尔当”一名,给记成了“雅丹”,后来的人将错就错,“雅丹”,也就成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地质学专用名词,特指风蚀地貌。
昨天在敦煌,“老鬼”和同伴们还得穿两件衣服,但今天在这里,不毛之地的威力已经悄无声息地显示了出来。午餐的餐桌尽管摆在了卡车的背阴处,但是汗水还是止不住。多种油馕、多样饼干,新鲜的黄瓜、西红柿、苹果,火腿肠、午餐肉、凤尾鱼,各种泡菜、酱菜,牛奶、鸡蛋、果丹皮……啊哈,居然还有热咖啡、热茶水,真叫琳琅满“桌”啦!
这样的中餐,够来劲儿!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儿,赞不绝口。
这里,离敦煌已有170余公里,柏油路面到此为止了。以后的6天里,我们就将在戈壁、沙漠、盐壳地面上,寻向辨路,摸索前行。
有危险吗?有把握吗?“老鬼”对张葆华这位“黑老大”——他牛高马大且黑不溜秋——还有他的两位得力干将王勇、王晓航,信心十足。
“三垄沙到了。这里属于中国唯一有着羽毛状沙丘分布的地貌景观之地……”“老鬼”讲到这里,对讲机里又传来一阵掌声、欢呼声。
三垄沙,从地表上看并不起眼,你只能看到若干座曲折低矮的沙丘,但是“中国唯一”,还是让大家的兴奋度又大大提高了。爬上沙梁,迎面而来的习习凉风,令人惬意。恣意玩耍半小时后,该下山上路了。“老鬼”主张滑下去。什么,不会滑沙?没关系,“老鬼”教你!
于是乎,本“老鬼”现身说法,手脚并用,率先从斜坡上一滑而下——哎哟,太不过瘾了,只有20多米的高度,还没等找到感觉,已经“出溜”到了地面!南方朋友们也都嘻嘻哈哈、姿态各异地,“回归”了下来。
进入罗布荒原的“路面”,还算相当不错,因为一直有钾盐矿的车辆压出来的车辙印迹,我们只要跟着走就是。路过黑山口、龟背山,晓航告诉我们,由此向北行200余公里,就是几年前设立的“罗布镇”,钾盐矿所在地。而现在,越野车折而南下,不觉间,我们便已经进入了“国家级野骆驼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区了。
这次,能见到野骆驼吗?众人拍够了照片,七嘴八舌便又扯到了这个惹起热望的话题。问“老鬼”,问葆华,问谁也没法拿出肯定答案来……只能靠撞大运喽。愿上帝保佑我们吧!
大片大片不毛之地,零星稀拉的植物,时有时无。18点18分,我们顺利到达今天的宿营地——八一泉之前的一片四周“雅丹”拱卫的平坦之地。
不会搭帐篷的人不多,随便支几招,“安家”便很容易了。葆华带头,晓航、王勇开始准备晚餐。团友们,也都大家齐上阵,七手八脚,择菜的择菜,剥蒜的剥蒜,烧水的烧水,欢声笑语间,嚯,那叫一个利索!王勇宰鸡,“当”的一刀,把头剁下,简单明快;葆华褪鸡毛,见大家都在用相机拍他,作出一个生吞的架势,刚好被“老鬼”抓拍了个正着。一见照片,“黑老大”摇头叹了口气:“这张照片发到网上,谁还敢来找我!”哈……
开饭喽!大盘鸡、萝卜烧牛肉、鸡蛋炒韭菜、蒜薹炒肉、白菜炖肉、豆角炒肉、素炒芹菜……“老鬼”只顾饕餮,还漏记了几个菜!
众人欢呼,举杯相庆,白酒、啤酒、葡萄酒……
扎西卓玛、格桑梅朵,是一对藏族姐妹。一路上,她俩的活泼开朗,时时让“老鬼”欢乐开怀。这会儿,可就要留心领教她俩的酒量啦!你瞧,饮酒素来惊人的葆华,在姐妹俩的甜言蜜语中,稀里糊涂地就被“整”下去一大杯,没一会儿,就颇有些头晕脑涨喽……
夕阳西下时,宿营地景色好美。一天颠簸,并不觉咋样。“老鬼”背上相机四下一望,看到西面的高大“雅丹”上,活跃着两个倩影,就信步踱去。先问明,可靠近——“老鬼”不知这两位女孩子会“放肆”到什么程度,然后走上前。她俩果然会挑地方,茫茫戈壁,四面八方点缀着大大小小“雅丹”,黄昏时分,神神秘秘,朦朦胧胧,怪怪异异,而这里恰好是制高点,来个360度转身,奇异美景可一望而尽收。陈英萍,体态健美,开朗而好动;蔡岚峰,活泼而勤学,脸上永远是孩子般的笑容。俩人热心地让我放松坐着,为“老鬼”拍下了一张张美美的“鬼照”,也为自己留下永远的回忆……
20点48分,太阳,也下班回家啦!
夜来了。格桑主持,声称她先“卖唱”,开起了“无篝火晚会”——气温还在30℃以上,点火?除非是想吃“烤人肉”!两姐妹的藏语歌曲,众人的风格各异的演唱,给空旷的罗布荒原,增添了多少热情和喧闹!轮到“老鬼”了,望着天空顶部偏西方的那片新月,“老鬼”放声唱起了《半个月亮爬上来》……
广东著名摄影家,秃顶的姚亨贤,悄悄离开人群,支起三角架,把那半个月亮衬着营地“雅丹”的画面,装入镜头——哇,美轮美奂!
静谧的罗布荒原之夜。已有人扯开了鼾声。23点23分,“老鬼”关上头灯。
做个好梦!
2008年5月11日(星期日)
啊,野骆驼——罗布泊生态,真美呀
【全天行程:约135公里;晴,下午淡云,气温:约25℃~40℃以上,东南风3~4级;营地海拔高度:808米】
说来惭愧,“老鬼”在家,从来是“猫头鹰型”,晚上不睡,早上不起。但今儿个,一下子就变成不折不扣的“百灵鸟儿”啦!一睁眼儿,6点24分,再说啥眼睛也合不上、身子也躺不住了!高唱着歌儿,“老鬼”钻出帐篷。向东眺望过去,呵呵,又是一个响晴响晴的好天气!
咦,我咋只穿着短袖衫就出来了?可是,一点儿也没觉得冷呀!
唉,这么多年来,“老鬼”在野外,享受早起不必加衣御寒的“丰厚待遇”,这还是第一次!昨晚后半夜,“老鬼”也只把睡袋在肚子上盖了一角。
6点45分,太阳从地平线上羞羞答答露出脸蛋儿了。姚亨贤、扎西卓玛,当然还有“老鬼”,操起家伙儿,一同奔向造型怪异的“雅丹”群,沉浸在了摄影创作之乐中。
老姚已经来过几次新疆,对情况相当熟悉。他对大家有个严格的规定:进入任何地方,都不能随意走动。否则,虚沙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拍出的照片就不自然。
乐天豁达、谈笑风生的老姚,几次纠正“老鬼”对他的称呼,自称自己是“老妖”。嗯,好嘛,团队中,另有五位女“精灵”,还有两位男同胞黄明、陈聪,也分别自有其“异秉”、“另类”之处。哈哈,再加上“老鬼”,整个儿一群“妖魔鬼怪”,闯进了谜团重重的这片“鬼”地方!
从昨天起,“老鬼”就关注到罗布荒原的生态。一路上,营地周围,绝不是纯粹的“不毛之地”,罗布麻、琵琶柴、芦苇、骆驼刺、红柳……虽只是星星点点、片片断断,倒也展现了生命的顽强不屈。
有植物,就会有动物,昨夜,大家就已经“慈善”而不情愿地喂饱了蚊子,但,最可怕而又可恼的,却是一种叫做“草鳖子”的小虫。它们只有小黄豆般大小,往往会趁你不注意,悄悄爬到你身上,不痛不痒地钻进你的皮肤,饱食血液。你发现它了,只有用烟头熏它,或在它的上方用力拍打你自己的身体,才会把它不情愿地“请”走,如果你情急中想用力拔它出来,那就糟了:能拔得下来的只有它的身子,它的头,却还牢牢钻在你的皮肤里,照旧不依不饶地吸,让你不停地“鲜血淋漓”!
曾经有许多人,过了好多天,才发现身上哪个边角旮旯,有此“常驻嘉宾”,而那时,大大方方地吸足了主人的鲜血,它,已变得像小红枣儿那么大了!
所以,在荒原上设营地,一定要记住:远离植被。但,尽管如此,今晨还是有几个人,在营帐里,在衣服上,发现了这种不招人待见的小东西!
沙蜥,在地面上极快地游走;飞虫,在人眼前不断地舞动;蜣螂(屎壳郎),在草棵中蹒跚地爬行;瓢虫(花大姐)调皮,你一把镜头对准,她,可就“逃之夭夭”喽!时不时,还会有人夸张地高叫:“哎哟,我都‘招’了苍蝇了!”……
嘿,罗布荒原,干旱区生命的乐土,欢快的旷野!
丰盛的早餐后,趁着卡车装车之际,9点28分,除了陈聪之外,大家聚在一起,开始了徒步之旅——这是一个好项目。顺着前方清晰可见的车辙印迹,悠悠闲闲,溜溜达达,拍摄着动植物,寻觅些怪石头,谈天说地……习惯于疾走、健行的“老鬼”,虽然感到这样走得不过瘾,却也觉得,总强似坐在车上不紧不慢地颠簸。到了这样的野外,如果还老把自己“囚”在那活动的“小牢房”里,岂不等于白来玩儿了一趟!
45分钟后,车队追了上来。10点18分,我们到达了在别处绝不起眼,而在这里,却非常值得写上一笔的——八一泉。
“老鬼”头一次见到,罗布荒原上还有几棵翠生生的榆树,而在这些稀罕到家了的绿树下面,甘草、罗布麻、芦苇……青葱鲜嫩!泉水呢,大约是长时间未降雨,已快干涸。但地下水位应该依然较高,否则这儿绝无仅有的小生态、小湿地,就没法解释了。
野骆驼会经常跑来喝水。看得出来,周围的蹄印,还有粪便,都还算新鲜。
八一泉,奇迹——罗布荒原的奇迹!
“骆驼弯子”,是常来这里的人们给一个“雅丹”山嘴地带起的好听的名字。11点05分,车队从这里经过,一小时后,便进入了鼎鼎大名的库姆塔格沙漠——面积2.28万平方公里而横跨甘、新二省区的大沙漠。
库姆塔格,“沙山”之意。新疆叫“库姆塔格”的地方,还有好几处,都是因为有着蜿蜒起伏的沙丘、沙梁,而得其名。
晓航真是“罗布泊精灵”!他驾着车,娴熟地左拐右冲,在沙梁上下寻路而进。GPS就在车窗下,他不时拿起来看看定位,再操起对讲机,指引后面的车子跟进。
但是,很糟糕的是,这会儿,我们的车子恰恰是端端正正地顺风行驶,气温急速地升高,水箱温度也在急速上升。晓航不得不关掉了空调,然后告诉我们,窗户,也不能打开,因为大股大股的尘土,就跟在后面呢,开窗,无疑是想把自己呛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