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苏苏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许哭,不许难过,高兴,微笑,听见没有。”
苏苏是坚强的,她的坚强是要让别人看得到的。于是穿着新买的衣服,黑色蕾丝高腰短裙,配桃红公主泡袖T恤,T恤左胸位置开着一朵淡淡的花,花叶一直延伸到右侧,衬得苏苏更知性更女人也更气质,又化了淡妆,像往常一样上班去。
当苏苏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办公室,她的高跟鞋像往常一样发出哒哒的声音,这熟悉又有标志性的声音,原本是每个人抬头向她打招呼的前奏,然而今天大家的表情有些怪异。
微笑是最假的一种表情,人人看得透,人人却都在使用。尽管大家的微笑不够诚意和热情,苏苏还是回馈每一个人淡淡的微笑,不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和受伤的表情。
在公司的卫生间里,苏苏听到那些八卦女人们对她的议论,前段时间关于她要结婚的传闻又兴风作浪了。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的微笑是新娘子式的。
“更年期要结婚了吗?”据说更年期是柳苏苏的代号,因为每次定稿之前她会无数次让人修改稿件,无数次开会讨论每一个主题,无数次重新搜集资料、材料、主题,稿件被她那张嘴不停歇地说来说去,改来改去。每一个自信的人都被她如此的反复整崩溃了。一开始大家说她更年期,时间一长“更年期“还成了她的代号,但是苏苏还是一贯坚持她苛求完美的标准,力求把杂志做到最好。
“她几次都说结婚,每次都没有结成。”
“是啊,听说第一次是因为两地风俗不一样没谈拢,第二次男方出车祸躺了一个月,第三次是他们看好的房子着火了。”
“真倒霉!”
“难道是传说中的克夫。”
“可能吧,事业型的女人婚姻往往是不幸的。”
“估计这一次也不会顺利结成!”
苏苏在洗手间里侧耳倾听,没敢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不是在伤口上撒盐吗?
苏苏又想起叶峰那张无辜的脸了,好像每次的不顺利都是因她而起,天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有这等能耐啊!
难道叶峰离开我是因为我“克夫”?她不敢再想下去了,自己一直坚定的爱情太脆弱,太不堪一击了,爱情这么经不住暴风雨的考验啊!
“我要结婚?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心,替我操心婚姻大事。”想想有点可笑了。
苏苏不想也不敢出去解释,任由这样荒唐的猜测在自己耳朵边肆意地蔓延。
然而,美好的谣言带来的不是好运,而是另一个死亡的讯息。
苏苏从副主编的位子降到主编助理了,肥头大耳的朱总冠冕堂皇地说副主编是个虚设的位子,新主编上任了没必要再留着这个岗位,增设主编助理,工作性质、工资都一样。
她要去辅佐一个自己曾经的下属,而且是一位品位低级、能力有限的下属。
可笑!
这样的结局已有先例谁也没有惊讶,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快轮到她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她多次说过这个小丫头片子没有慧根,根本不是做这行的。但是人家留过学而且背景过硬,硬是从小编直接跳到了主编。
29岁,对一个未婚女人来说意味着马上结婚生子;对公司意味着婚假、产假、病假。
没有哪个公司愿意带一帮孕妇,何况在这个女人扎堆的工作场合,这种事情早有了先例。
苏苏不想像那些女人一样,和公司抗争到底,立马结婚怀孕先请几天婚假再请几个月病假再请产假,把公司拖死,谁让国家对孕妇有特别的优待呢。
即使要走,也要走一个干净利落。这才是苏苏。
“朱总,这是我的辞职申请,请您批准。”
“苏苏,你这是干吗啊?不会是对这次调整岗位有意见吧?”最可气的就是明知故问,这个肥头大耳的朱总还故意来这么一句。
“怎么会,在公司这么长时间,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知道公司对我如何吗。您看我都奔三的人了,结了婚就在家相夫教子了,到时候麻烦事忒多,不能耽误了公司前进的步伐啊,我这个位子还是留给那些朝气十足的小辈,他们才是未来的人才啊!”
苏苏顿了顿,接着说了一句:“何况《名都杂志》一直请我去担任主编。”
“哦?那可是大杂志社啊,有前途。”朱总又说了一大堆惋惜人才,想要挽留但也极尊重苏苏决定之类的废话就批准了。
一切很是顺利。
失恋了,又失业了。回家是孤家寡人,在外是寄人房檐,身无分文,下个月房租交不上就只能等着流浪街头了。
想想此前的日子大概就叫幸福吧!
“好轻松,好轻松,以后再也不用踩着闹钟起床,赶着公交上班了。再也不用给男人洗衣做饭了。”苏苏半唱半号地在自己的房子里乱转,但是说完这句话眼泪就掉了,所有的伤悲就好像被一下子全都抛弃了。
这些天的苏州,还没有进入雨季就不停地阴雨连绵,配合苏苏的心情。痛苦中的苏苏在自己的QQ状态上写下几句杂言碎语。
梦江南烟雨杏花绕堤柳,忆那般撕心裂肺断肠悲。旧人已去心添愁,桃花人前笑春风。梦回首,惦经年,月缺一环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