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情探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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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语成谶

今天是第七日的最后一日。鲁斯骊特别希望是个晴好的天气。但是事与愿违,偏偏天空被一层薄薄的阴云所笼罩。不过好在不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没希望的天气,感觉上认为过一会儿天就会晴,还是很有希望的。

“夭夭,朕还想再去看看朕的陵寝。”看着坐在化妆台前默默梳理短发的鲁斯骊“雍正”提出一个要求,看到她沉默的样子他心里也会非常放不下。鲁斯骊忽然转头来微微一笑,“去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回去以后找后账?”知道他是个很挑剔的人,怕他回去后对修建陵寝的人秋后算账,说他们工程做得不够好。这也不是他们的错,毕竟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比起妃园寝来已经好得太多了。

“不是。朕就是很想去看看。”其实他心里也非常沉重。连日里来唯一想的一件事就是希望鲁斯骊能够和他一起回到他的时代。直到要走了才怅然发现,他穿来时已是雍正六年,他们再回去应该还是雍正六年。在这里几****已经知道,“雍正”这个年号,一共只有十三年,他们只剩下七年时间了,何其短也。

看他脸上也渐渐漫上了惆怅的神色,鲁斯骊倒有点过意不去,这是他在这儿最后想做的一件事了,她应该满足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周,这是她住了两年的房子。这一走,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再也回不来了。

因为是星期一,时间又早,而且是这么阴沉的天气,所以泰陵里还是没有什么游人。买了票,进入隆恩门,“雍正”忽然主动牵起了鲁斯骊的手。走到隆恩殿外,不用进去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两幅彩色玻璃画像。“雍正”手上紧了紧,远眺着殿内的画像驻足于丹陛之下,“夭夭,不管这里面的画像是谁,那宝顶下面的又是谁,朕心里的位置是你的。”

鲁斯骊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她不是从前的年贵妃,也不会是以后的什么人,她只想是她自己,她就是夭夭,不是别人。故意反问道,“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雍正”与她十指相扣,用力一带,将她带近身边。“朕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事。本以为今生无望,但是居然意外遇到了你,也算是峰回路转。”他一笑,又低语道,“只是好事多磨,你磨了朕太久了。”鲁斯骊挨近他身子时心里还是会有些紧张,红了脸笑道,“那当然,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要是我没有跟你回去,那你会怎么办呢?”他握了她的手顺着自己的腰身相沿而上直至胸口,按定了,眼睛直视着她,“篷门今始为君开。若是没有你,便是雨打梨花深闭门。这里……”他的手覆在她手上,又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关闭了,再也不会有人进来。”她的手感受得到他强烈的心跳,心跳的力量通过她的手心转移到了她身上。她没说话,微微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她得意的笑。他却偏不肯,挑了她下巴执意追问,“你会不会后悔?”虽然满面的温柔,但是眼神却锐利得好似能看到她的心底。这次不再犹豫,“当然不会。以后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她心里忽然涌上莫名的惆怅,她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情形。有些伤感,“也许以后你不会再把我放在心里,也许还会忘了我,但是我一定会在你身边。只要看着你,不离开你……”

话音未尽,忽然传来隐隐的闷雷,好像真的在九霄之上有神仙的宫殿,也许此刻是哪个仙宫道观里擂鼓作歌。不一下,萧萧疏疏的雨点落下来。“雍正”拉着她迅速地绕过隆恩殿、二柱门、石五供,一直躲到方城之下的门洞里。对面便是宝顶之下的琉璃门。

雨越来越大,天空又暗又沉地压下来。在这肃穆的古代陵墓里格外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鲁斯骊不由自主地往“雍正”身边靠了靠。如果身边没有他,她是绝对不敢一个人在这种时候逗留在这里的。两个人身上刚才都稍淋了些雨,他感觉到了她心里的怯意一般,伸臂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低头问道,“怎么了?冷吗?”鲁斯骊摇了摇头,没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越来越恐惧。和七日之前在故宫博物院里那日一样。

正不经意的时候,忽然天空里极响亮的一个炸雷。被震得身上一颤,不由得又往“雍正”怀里挤了挤,并且双臂圈了他的腰,叫了一声,“四哥……”“雍正”睨着她笑问,“你叫朕什么?”鲁斯骊脸上发烫,这本是以前玩笑时候的称呼,现在确实不相宜。又羞又急想了好半天,才不情愿地叫了一声,“皇上。”心里很抗拒这样的称呼。她希望他们之间是平等的。这样的称呼让她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如果她回到三百年前,那是极注重身份地位的时代,而她很不愿意与人进行不平等的沟通和交流。因为她既不愿意媚上也不愿意欺下。

“雍正”早知道她窘得厉害,拥了她柔声道,“你不用这么为难。朕也不想在夜半无人私语时还听你这么叫朕。”她不解地问,“那我要怎么叫你?”他无奈地一笑,以引导的语气低语道,“你心里最想怎么叫朕?”鲁斯骊一下子觉得所有的血都涌到了脸上,脸烫得厉害,心跳得又急又重几乎要窒息了。斗争了好久,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叫道,“胤禛……”听到这一声呼唤,显然他心里也极为震动。他的后妃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叫过他,他心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打动的感觉。“我是你的胤禛,你是我的夭夭。我永远也不会忘,只要听到你这么叫我,我就会记起来。”他既像是在呢喃自语,又像是向她表明心意。

忽然之间空中又是一声巨响。鲁斯骊在“雍正”怀里无意之中目光越过他肩膀向宝顶下的琉璃门扫了一眼,顿时吓得浑身一颤,一声惊啼。那琉璃门下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一身青布道袍的道士。那道士年过不惑,一张面孔倒也长得极为端正,但是面色却苍白得厉害,正全无表情地盯着他们。鲁斯骊忙从“雍正”怀里轻轻挣了挣,心里忐忑不安地提醒,“有人”。

“雍正”放开她回转身来,却并没有任何疑惑的神色。只是变成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隐隐透着些威严。鲁斯骊觉得极其陌生,也许这才是在他的时代他惯常的样子吧。那道士已经不紧不慢地走上来,便要在雨中行大礼,“雍正”背了双手,声音沉静地道,“免了罢。你如何到得这里来?”那道士还是拱手为礼,丝毫不敢简慢,规矩答道,“回皇上话,贫道怕出变故,特来接皇上和姑娘一同回去。”说着看了鲁斯骊一眼,但是很快收回了眼神,微微躬了身子。鲁斯骊却被他看得身上一寒,她实在是没办法对这个道士有好感。“雍正”倒好像很满意,背着手瞧着外面雨势渐小,踱了几步才道,“如此甚好。什么时候动身?”

那道士还是面无表情,恭敬回道,“天门已开,皇上圣驾随时可行。”他说着忽然又扫了鲁斯骊一眼,好像极为不放心。鲁斯骊不明白他为什么紧盯着自己,她现在心里好奇得厉害。尤其是听这道士说天门已开,随时可行,简直不敢相信。难道他竟早于霍金博士发现了虫洞的秘密?好在可以亲身试行,又兴奋起来。

“雍正”却没说话。转过身来,兀立不动,远远看着萧萧穆雨中的石五供,还有穿过二柱门后面的隆恩殿的后墙……这个时刻期待是期待已极,但是旧的矛盾解决了必然有新的矛盾,更多的隐忧涌上心头。忽然幽幽道,“天遥地远,万水千山,何处是尽头?又知她故宫是何处?”

这话无头无尾,鲁斯骊心里更觉得莫名其妙,且兼疑虑重重。刚刚压下去的那一重恐惧不知为什么又渐渐漫上心头。那道士却不似她这般疑惑,竟是不顾规矩地长长一声叹息才道,“皇上只管去,凡事皆有定数,也不必强求。论心不论事,种因得果,缘深缘浅皆因留心。”

“雍正”已是回过身来,先看了看鲁斯骊再看了看道士,已似下了决心,吩咐道,“走吧。朕该回去了。”

道士躬身道,“是。贫道为皇上和姑娘引路。”说着又重重看了鲁斯骊一眼,蓦然又收了眼神,面向琉璃门正中立定了,当下集中精神不作它想,又对着琉璃门拱手为礼,忽然左手伸指一指,念声“开”。

鲁斯骊和“雍正”都盯着那琉璃门目不转睛,但是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只见道士已徐步走向琉璃门。当他走近了琉璃门时竟然穿墙而入,再也无影无踪了。这时“雍正”看了看鲁斯骊没说话,牵了她的手,也向那琉璃门走去。鲁斯骊心里紧张得发颤,唯有跟在雍正身后亦步亦趋。一步……一步……琉璃门就到了眼前,狠心一闭眼睛学着那道士的样子便向琉璃门上撞去。

忽然觉得额头一阵巨痛,拉着的手好像被生生拉扯开一样,然后便眼前一片昏暗,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