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舞姬跳得是一曲飞扇舞,扇子抛来抛去,身姿绝美,飞扇成绝,似舞,有似杂耍。
御之煌坐在台下,最关注的却是那女子细软的腰肢。
他端着半盅血,“恪,你觉得这女子姿色如何?”
南宫恪淡然看向舞台上的浓妆女子,那女子媚眼如丝,频频看向御之煌。
“皇兄喜欢,可以买她一夜,看得出,她也是喜欢皇兄的。”
“你这酒楼里还有客房?”
“楼上都是。”
“给我一间最好的,以后我就拿这里当家了!”
“不过,别在我这楼阁里杀人。”
“哈哈哈……我若杀人,无殇怎饶得了我?”御之煌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御蓝斯,“老七,无殇近来如何?”
“不太听话,前几日刚挨了鞭子。”
“你打的?”
“锦璃。”
“咳咳咳……”御之煌就被血酒呛到了,“该死的,这酒怎这般烈?”
御蓝斯歪靠在椅背上,微扬着头,瞧着在楼上走廊悠然踱着步子的倩影……
南宫恪兀自拿起酒壶,给三人斟满酒盅,才想起,锦璃始终在楼上逛,竟不曾下来用膳。
他叫来掌柜,让他去吩咐膳房,做一条糖醋鱼给锦璃。
御之煌擦了擦唇角,眼睛瞧着舞台上专注歌舞的女子,“还让她吃糖醋鱼呢?别加醋,还是要清蒸的吧!”
南宫恪看了眼御蓝斯,见他没吭声,便示意掌柜去准备清蒸鱼。
“老七,舞仙在莫黎城开的歌舞坊如何?她跳得,有台上这女子好吧?”
御蓝斯端起酒盅,有些不耐烦。“没去看过,应该是有的。”
“哼哼,你还真当皇祖母真疼你呢?当初和我杀花仙一样,你该趁早杀了她。”
“当年,舞仙为我尽心尽力,不曾有过错漏,也不曾犯过罪……”
“现在呢?她还是没有错么?”
“她在那里,没有杀人放火。不是么?”
御蓝斯没再吭声,视线就从锦璃身上移开了。
御之煌见锦璃从楼梯上下来,便端着那半盅血起身。
“丝丝,过来,陪我去台上跳舞。我倾慕你,也该没错吧?”
他后半句话,是说给有心人听的。
锦璃见御蓝斯脸色不对,猜测御之煌这话里又藏了话,不禁为难。
“皇兄醉了,陪他玩一会儿吧。”
锦璃不禁意外于御蓝斯的大方,见南宫恪又一脸怂恿,她一时不妨,就被御之煌拉上了舞台。
那跳扇子舞的女子慌忙让开去,锦璃被御之煌巧劲儿一推,身姿转开,裙袍飞扬,乐声流水般,随着她的脚步淌开……
满堂的人,瞧着那绝美的倩影,煞然寂静。
一抹冷俊不羁的黑袍,一抹莹亮如阳光的鹅黄,一个舞姿似潇洒的剑招,一个舞姿柔婉如蝴蝶,在曲声里,竟意外的配合默契。
南宫恪担心地看了眼御蓝斯,沉声开口。
“哥,若你再让我杀佟诗灵第二次,恐怕我也难下手,不过……”
御蓝斯端起酒盅,瞧着台上的锦璃颦眉,轻咳一声,示意南宫恪住嘴。
翌日,又是崭新的一日。
锦璃把御之煌送的发簪,放在了箱底。
把与御蓝斯有关的那位八百年前的女子,封藏心底,只当不曾知晓。
那女子未来扰他,也未惊扰她,她若执意去计较,只会惹他厌烦。
她的过去,他也不喜,将心比心,他的过去,她也得学会接纳。
只是,她再也无法由衷的欢喜了……
为准备诗画会,她一大早,就唤了两个儿子和淳于缦,在亭子里练习作画。
御胭媚好奇无殇如此年幼也参加诗画会,忍不住抱着苏梵过来凑热闹,也让儿子沾染一点儒雅的水墨香。
王绮茹正坐在琴儿和瑟儿的摇篮旁,忙着做一双虎头鞋。
见御胭媚过来,忙让她把苏梵抱过去,给小娃儿比试虎头鞋的大小。
御胭媚瞧着她精湛的手艺,忍不住啧啧惊叹,因这幸福安好,满心欢喜。
无殇小手拿毛笔,蘸着彩墨,在纸上有板有眼的画着。
御胭媚待苏梵试完了鞋,忙过来,“梵儿,快看无殇哥哥这是画什么呢?”
无殇大方,也不遮挡,由着她看。
然而,画纸上却是,一片红,一片绿,一片黑,一片蓝。
“无殇,你这画作太高深,实在看不懂呀!”
“这都看不懂?你真是一点天份都没有。”
御胭媚气得失笑,她这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鄙视了么?
“你倒是说说,你这一团团的花花绿绿是什么?”
“很简单呀,红的是花,绿的是叶子,黑的是假山,蓝的是天空。”
“好吧!好吧!”御胭媚挫败地叹了口气,怕儿子学坏,忙抱着苏梵转身去看南宫谨的。
南宫谨这画她倒是看明白了,上面一个神韵甜美的小女娃,手拿毛笔,伏案作画。
“谨儿,你这情深意重,倒是无处不在呢!”
“您挡着我了……”
御胭媚这才发现,自己站的位置不对,正挡在淳于缦前面了。
她讨了个没趣,就瞧了眼淳于缦纸上的花草图,去了王绮茹身边坐下来,看她做虎头鞋。
锦璃一番忙碌,命人摆了茶点,和御胭媚打过招呼,就在无殇身边坐下,手把手地教他。
想到御雪儿也该参加诗画会,便派青丹去传话,请她过来。
这边,锦璃陪无殇画出两株简单的竹子,青丹却是把御雪儿的嬷嬷给带了来。
嬷嬷一见锦璃便忙跪在地上,“王妃娘娘,昨晚公主去了藏书阁,一直没有回来,奴婢昨晚去请,她不准打扰,始终闷在里面……”
锦璃气得拍下画笔,“糊涂!怎不早说?万一公主出事,你担待得起吗?”
“公主昨儿回来,就不太对劲儿,还和淳于家的三十公子生了气……”
锦璃忙站起身来,“大嫂,你帮我教无殇一会儿,我去瞧瞧雪儿。”
说完,她就忙奔去藏书阁。
“哎?我……”
御胭媚无奈,只得把苏梵放在了瑟儿的摇篮里,让两个小娃儿并排躺好,就坐到了无殇身边去。
无殇甚是怀疑地斜瞅她一眼,“你行么?”
“小巧我呢?”御胭媚拿过他手上的笔,唰唰……几笔成画,倒是颇有韵致的。
无殇忍不住惊叹,“好漂亮的鸭子!”
王绮茹在那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已然猜到,御胭媚画的是什么。
御胭媚被气得俏颜铁青,大声命令,“谨儿,缦儿,你们过来告诉无殇,这是什么?”
南宫谨和淳于缦都好奇地凑上来。
“这在水上的东西,应该不是鸡!”淳于缦笃定地笑道,“是吧?夫君!”
南宫谨左看右看,看了半晌,才说出自己的见解,“这东西好像鹌鹑呀!”
御胭媚气得跺脚,“有这么漂亮的鹌鹑吗?这叫鸳鸯!你们这些小鬼!鸳鸯都没有见过!”
“我瞧瞧爱妃画的……”
苏锦煜说着,一袭月白锦袍,就从亭子外进来,先给母亲请了安,才过来。
御胭媚顿时脸色涨红,这就想把画藏起来。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凭她的画,只够在小孩子们面前卖弄的,哪敢让他看?
苏锦煜上前来,瞧了瞧,怜爱摸了摸无殇的小脑瓜,“还是无殇说得对,可惜,这么胖的鸭子,不能烤熟了吃!”
御胭媚气恼地挥拳打他,苏锦煜迅疾把无殇架在了肩膀上,满亭子里逃。
无殇咯咯地惊笑……
御胭媚紧追不舍,“苏锦煜……你……你给我站住!”
亭子里顷刻间溢满了笑闹声。
王宫里的藏书阁,是锦璃最喜欢的地方。
此处宏大安静,千古书香,芬芳浓郁。
成排的高大书架上,包罗世间万象。
王宫里的人都说,这里是御蓝斯的所有王妃,都不喜欢的地方,也是王宫里千百年来,唯一没有染到过血腥的地方。
所以,自从嫁给御蓝斯,锦璃读书时,都是来这里。
她静静地走到桌旁,就发现,御雪儿还趴在桌案上睡着,桌上的夜明珠煞亮……
看样子,小丫头昨晚夜读,是困倦已极,懒得回去。
锦璃疑惑伸手,从她小手臂下轻轻地抽了书。
泛黄的纸页,异常厚实,是用了特殊香料处理过的兽皮,经久不腐,上面的文字依然清晰。
这……竟是一段宫廷秘史!
“太后莲央因担心皇孙忤逆皇帝、威胁江山、图谋不轨,用以妙计。
每位孙儿诞生之时,便甄选一位貌美的人类女子,将其转变吸血鬼,命其相伴皇孙成长。
此等女子,皆被封安女。
安女身份微妙,在宫邸内,位份高于一般宫女,却低于一般皇子侍妾。
待皇子成年,安女大都成皇子侍妾。
也有皇子忤逆不服,杀安女。
然,杀安女,意味着忤逆太后,此罪虽不至死,却终究失宠于太后。”
锦璃疑惑地又翻过一页,柳眉皱得更紧。
原来,她要找的答案,近在咫尺!
“嫡皇子御之煌,秉性顽劣,桀骜不驯,素不服陛下与太后管教,在成年之后,先杀其安女花仙。”
锦璃一目十行,视线落在御蓝斯三个字上,硬着头皮继续看下去。
“七皇子御蓝斯,性情敦厚,对人类尤其怜悯,因与其安女舞仙日久生心情,成年礼宴,恳求陛下,执意迎娶安女舞仙为正妻……”
“安女舞仙嫌其半人半鬼,地位低劣,封地贫瘠,拒婚不嫁,拜别太后,从此远走高飞。
太后不愿见皇族颜面受辱,着令七皇子御蓝斯选妃。
选妃盛典,七皇子心灰意冷,连心手镯无法合宜佩戴于众秀女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