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璃恐惧地蜷缩在地上,只感到满殿冷风回旋,纱帘呼啸。
良久,她才嗅到一股龙涎香的靠近,一股莫名地怒火爆发出来,她扑上前便打……
“御蓝斯,你疯了……你这个疯子!我怀着你的女儿……你怎能让他靠近我?”
“嘘……没事了!没事了!”
他疼惜地拥紧她,把她的头按在心口,却不禁暗责她这些时日的淡漠。
她清楚而无言地告诉他,爱的另一面,不是恨,而是淡漠。
其他女子包括御蔷,康悦,皆是可因爱生恨,她却淡漠如冰。
她不与他同床共枕,不见他,不与他同桌用膳,不肯与他说话,她没有余恨,没有深情,更没有力气和心思再做哪怕多一点的纠缠。
她的淡漠与无谓,这样狠绝,比因而生恨更可怕。
这一刻她的怒打与咆哮,反而让他惊喜。
锦璃慌得忙推他,她听孙嬷嬷说过,自己哭时,流出的泪是黑色的血……
那不只是丑陋骇人,而且凄厉恐怖如妖。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样子有多恐怖,她也不敢想象,在她不曾在他身边时,他是不是……也曾这样吻过别人。
原来,心里还是计较的!
她还是不够慷慨,她做不到,她无法与别人分享他。
鹰眸里烈焰焦灼,他无奈地抵住她的额,又痛又悔又怒。
“苏锦璃,你相信我……爱上你之后,我不曾碰过别人!”
“我相信你!”
她两手捂住脸,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丑陋难看。
“请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麒麟阁内,新设了一处丹药房。
靠墙的柜子里,几种毒虫在吱吱地名叫。
肃娴将几种药粉混在一处,仔细研磨,混合。
许麒从旁好奇看着,手上的毒术秘籍,又翻过一页。
“娘亲,这种药粉真的可以阻止吸血鬼伤口愈合么?”
“当然,只需要一点点即可!你娘亲我毒术绝顶,可从没有出过差错!就连南宫恪也不是我的对手。”
“也真是奇怪!南宫恪如此厉害,怎还治不好苏锦璃的眼睛呢?”
“他哪里想得到,苏锦璃的眼睛至今不见起色,是因为,我每日早上与孙嬷嬷相遇,都会在她身上撒一把无色无味的毒粉……呵呵呵……”
“所以,那老婆子每天伺候苏锦璃,不管用多少解药,只会让毒更深!”
许麒震惊地看着娘亲阴沉的笑,不禁钦佩地五体投地。
“娘亲好厉害,竟能想到借孙嬷嬷下毒?再这样下去,苏锦璃岂不是必死无疑?”
“她死了,还不够干净!一会儿,你把这药粉洒在袍服上,去找南宫谨和苏无殇玩……娘亲安排了刺客暗中相助你,剩下的,就不必娘亲多说了吧?”
许麒信誓旦旦,啪……阖上毒术秘籍。
“娘亲放心,小孩子追着玩自是难不倒我!”
他圆润的小脸儿上,是超脱年龄的阴柔冷笑,竟是与御之煌如出一辙。
“除掉那两个小的,你便是血族嫡孙!如今太后宠着你,将来,整个血族就是你的,御蓝斯这溟王殿下就算威震天下,也奈何不了你!”
肃娴说着,妆容冷艳的脸上,尽是报复的快意。
她把药粉给儿子倒在袍服上,又给他一颗解药,命他吞下。
忽然想到什么,她又将余留的毒药放在了一个小瓶里。
“留下一部分,赏给苏锦璃,听说人类生产之前,都得喝一种催产汤,这药无色无味的药,她一定品尝不出,连带着她一双女儿,也一并送上西天!”
许麒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娘亲也注意到,她伤口能自行痊愈了?”
“你说什么?自行痊愈?”肃娴手上的药瓶摔在了地上,“可……她是人类呀!你不是喝了她的血么?”
“她的血很甜,的确是人类,可她的伤口真的能痊愈!我清楚看到的。”
肃娴见儿子一脸认真,忽然想到弥里和锦璃不清不楚的亲密关系,眼底赫然红光乍现。
“现在,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用下毒这样的手段!只需一把火就能让苏锦璃灰飞烟灭。”
“娘亲要除掉她,可得小心苏锦煜……他一定不容自己的妹妹受欺负的!”
肃娴手落在他肩上,略弯下腰来,宠溺点了下儿子的鼻尖。
“放心,娘亲有个好主意,将苏锦煜,苏锦璃,南宫谨,苏无殇,全部除掉!”
她带着儿子走出丹药房,入了书房内。
母子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抹黑影,仿佛一只沉睡的黑蝙蝠,寂冷无声地倒立在廊顶上。
片刻后,肃娴把写好的字条,交给许麒,“你借口出宫去玩,把这把字条,贴在显眼的墙壁上,务必让众人看到。”
许麒打开门,正要出去,当胸一只利爪突袭而来……
他娇小的身体被利爪凶猛刺穿,尖叫都未来得及,陡然被利爪爆发的强大的真气,震碎成数段。
那满把的字条,被真气冲击地飞扬而起,蝴蝶般,从半空里纷纷飘落。
御之煌随手捏住一片,无视肃娴恐惧绝望地嘶叫,慢条斯理地读出上面的字。
“溟妃无双,不死不亡,夜成魍魉,昼如仙娘。其兄战神,狂妄痴狼,恋上媚妖,孽种暗殇。”
“御之煌……”肃娴恐惧地脊背僵贴于高背椅上,不敢奔过去看儿子的尸骨。
她好不容易,辅助儿子得了太后与翱王的宠爱!
她就快杀了苏锦璃,还差一步……她就得偿所愿当上溟王妃!
却……只是一瞬,她辛苦培养百年的筹码,就这样被毁掉!
儿子的惨状,是她想也不曾想过的。
黑袍魅影,血眸寒光诡艳嘲讽。
“这文采差了些,诅咒骂人,倒也不在意这些。”
他松开字条,任由那薄薄的纸片在半空里飘落。
暗黑的长袍,拖曳过一地血腥,仿佛游弋阴霾,桀骜霸道的杀气,在唇角牵起的一笑间,陡然爆发。
苍白修长的指如同狰狞的枝桠,一个缓慢阴柔的拧转姿势,掌中一股真气回旋成龙卷风的力道,那些纸片纷扰翻飞,在半空里化成鬼火似地焰花,燃烧着,旋转着,挣扎着……
他在飘舞的火光里,欣赏纸片燃烧成烬,阴柔的神情似率真似纯净,仿佛普天之下最重要的,莫过于此。
然而,这样的他,在肃娴眼中,却如索命死神。
真气轰然突袭,她火红衣袍的婀娜娇躯,被吸纳起来,高高地飞过了桌案……
她没有思考如何反击的余地,甚至来不及躲避,身子已经到了御之煌的指尖上。
狰狞的大掌抵在她的心口上,似并没有用多少力道,却让她痛得浑身惊颤。
御之煌看着她,如看一个可怜的玩偶,“肃娴,我从前对你太仁慈,才纵得你如此嚣张!”
肃娴悲恸哭着骇笑,过度地恐惧,已然让她神情疯癫,惊恐万状。
“仁慈?御之煌,你……你好仁慈!你杀死自己的亲骨肉,你仁慈?哈哈哈……”
“哼哼……亲骨肉?多年前,你无法证明他是我的亲骨肉,现在,你说他是本皇子的亲骨肉?”
他冷笑无辜,轻描淡写,把罪过放在她身上。
“你在锦璃面前,可是口口声声说,他是老七的骨肉!比南宫谨长得高,与无殇容貌相仿,还有老七的憨直性情,我没说错吧?”
肃娴想起自己在王氏锦缎门前,与那绝美的女子,蓄谋的邂逅……
她安排地那般天衣无缝,此刻却欲哭无泪,悲痛失声。
竟是自己一番话害死了儿子么?
她忽然发现,自己进一个怪圈。
诸如多年前,她贪图那貌美的男子,因忍不住好奇,在皇宫御花园故意与那男子邂逅,得见他如妖似仙的容颜,从此失魂落魄。
他立誓,只娶一妻,不要侧妃与侍妾。
他是皇宫里最美最好的皇子,得皇上专宠,得太后青睐,也是唯一一位被封王的皇子。
为得他身边独一无二的地位,她入了歧途,堕进深渊……
她挣扎,嘶吼,不肯承认的自己的罪。
她不惜一切心血,就是想让儿子成为皇族唯一的皇嗣呀,怎会害了他呢?
她不甘心地争辩,“不管他是谁的骨肉,麒儿是太后最疼爱的曾孙,是皇族里唯一一位拥有精纯之血的曾孙!御蓝斯都不敢杀他,你凭什么……”
“我本就死罪之身,太后能奈我何?”
御之煌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张牙舞爪的姿势,挑剔打量着她愤怒的五官。
“倒也难怪锦璃拿你当成对手,你这姿色,的确比之那些庸脂俗粉耐看些!只可惜,野心都写在眼底。”
肃娴忽然想到什么,忙从袖中取出药瓶,要挥向他……
她手上的那药瓶与药粉,也被打到了窗外去。
莲央和御风正赶到楼下,见摔在地上的药瓶,和不寻常的暗红药粉,忙捂住口鼻冲进楼阁内……
御之煌听到动静,从桌旁转身,手上的粉丝云锦桌布,已经被他染得血污斑驳。
两人进来的瞬间,他手上的血污,已经擦拭干净,那云锦桌布被他丢在了地上。
“之煌……该死的!你做了什么?”
莲央不可置信地环视着满屋子的血肉,怒火三丈。
“杀两个人而已,皇祖母,您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御风也不禁痛心疾首,他愤怒的上前揪住他的胸襟。
“御之煌,这是你不要的孩子,本王和太后帮你养着,为何你……”
御之煌按下他的手,反而伸着血腥浓重的手,帮他抚了抚肩上艳若丝缎的长发。
“翱王,您太清闲了是不是?帮我养孩子?”他嘲讽地邪笑,“我御之煌消受不起你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