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到书本上的字,她越是确定,自己绝不可能是他的王妃。
郑重地呼出一口气,她说道,“御蓝斯,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我苏锦璃,是注定要嫁给大齐储君的,为何会嫁给你这样一个,死去八位妻子、且风*流不羁的男子?当然,我并非讽刺你不好,但是……”
她把史书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看。
“这上面说,血族诸皇子皆凶残暴戾,深不可测,荒唐无度,御之煌,御蓝斯,御蔷,御遥等,时常聚众作乐,且豢养许多“宠物”相互分享。”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
锦璃自嘲一笑,“我苏锦璃自恃不是个聪明女子,我该不会……恰好是你豢养的宠物之一吧?”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在她眼里,他是这样的人么?“锦璃,你这是……是……拒绝本王?”
“为何?”他怒火羁压不住,濒临爆发。
“因为,我知道,你和南宫恪,是亲兄弟!我嫁给谁,也一定不会嫁给你!”
锦璃直接将史书那一页撕下来,拍在他面前,拂袖离去。
御蓝斯疑惑起身,看向桌面上那一页纸。
原来,人类的对于血族的历史,竟比血族人自己还了解。
他差点忘了,自己的母妃,康悦蓉,也是一位大齐公主。
血族王宠妃康悦蓉孕有两子,长子御溟,后被群臣齐力打压,更名为御蓝斯。
次子御恪,未得见生父容颜,被狼王收养,自幼服用狼血长大,与血族王再无牵引,形同陌路。
后,御恪长大成人,自更姓为南宫,反讽血族有北宫,东宫,西宫,独容不得生母康悦蓉。
因此,他将南宫建在心底,独容母妃一人。
不,这史书……这口气,分明是南宫恪亲自撰写的!
御蓝斯气得冷挥袍袖,那纸片,碎破成灰烬。
然而,他却无法责怪南宫恪,因为,在他眼里,血族也是这样的……
牡丹宴,锦璃尽量早起赶到,却还是晚了。
她一身粉色宫装长袍,拖曳过长阶,入了宏大的亭子里。
本想坐在康恒身边,却见,他正拥着苏静琪,两人相谈甚欢,似都不认识她一般,眼神疏冷地看她一眼,继续聊……
哥哥身边,坐了康晴公主。她自是不能过去,自讨没趣。
康肃身边,坐了苏妍珍。
谢天谢地,这位子她巴不得有人抢占了去。
四处都是成双成对儿,正迎合了太后举行牡丹宴的目的,却独她……无处安放自己。
“锦璃,过来坐!”
南宫恪的位子在主位的左侧,正是座上宾,而他身边,格外放置了一把铺了锦绣荷花软垫的椅子。
偏在这时,太后驾到,众人忙起身行礼。
太后一扫众人,见锦璃在场中央,欣慰地笑了笑,“锦璃,你这是迫不及待,要给大家献艺呢?飞鸾舞,可练好了?”
飞鸾舞?锦璃俯首在地,不禁骇笑。她近来……一天没练。
南宫恪去瑶云阁,大都是教习她琴棋书画与医术。
飞鸾舞,他不通,更是鄙夷不齿。
在他眼里,那只是苏太后貌美如花之时,得先帝宠爱,爬上龙榻的手段。
将此侥幸之事,奉为苏氏嫡女获宠的教条,未免荒谬。
南宫恪如此嗤之以鼻,却是也有些道理。
毕竟,并非每位皇帝都喜欢《飞鸾舞》。
譬如,皇后苏世敏,她当年将这舞跳得出神入化,无人能及。
然而,康邕却难忘烟雨江南的王绮茹,独钟情与她容貌相仿的女子。
譬如眼前,康肃不知怎么的,眼前只有苏妍珍,似多看一眼其他女子,会脏了眼睛似地。
显然,他和康恒一样,都被南宫恪催眠,眼中除了怀中的女子,再无旁人。
而南宫恪,恐怕已凭借他的催眠之术,独霸大齐皇宫。
所以,就算她这一曲跳得糟糕透顶,恐怕也是满堂喝彩。
于是,众人起身之后,锦璃依旧跪在地上。
“启禀太后,锦璃之所以在这里,并非准备献舞,而是正想对太后娘娘告退的。锦璃昨晚腹部剧痛不止,今日未见大好,想回瑶云阁歇着。”
眼见着小女子想逃之夭夭,刚入座的南宫恪忙站起身来。一袭白袍,猝然闪过,快如闪电。
“太后,恪此来大齐,倾慕锦璃郡主已久,恪恳请太后赐婚……”
不等他话说完,砰……有人栽在了地上,晕厥不起,正是被南宫恪倾慕的美丽郡主……苏锦璃。
太后俯视着锦璃,幽幽挑眉,若有所思地清冷笑了笑。
“恪皇子,不是哀家不给你做主,你看,锦璃病成了这个样子,实在不便商讨,不如,等她醒来再说吧。”
南宫恪气怒看向锦璃,正见她睫毛轻颤,分明是在恐慌逃避。
他隐忍怒火,冷绷着俊颜,强硬俯首,“太后,婚姻大事,当然该听您老人家赐婚……”
太后却只当没有听到他咄咄逼人的恳求,威严呵斥,一群宫人太监。
“没见郡主晕倒?马上送回王府,让御医们好生照料!”
于是,锦璃被人抱走,顺利逃过了牡丹宴。
当南宫恪恳求赐婚一事,引起轩然大波,甚嚣尘上。
大齐苏氏嫡女为后,乃是康氏先祖皇帝与苏氏祖宗定下的规矩,怎能被狼王义子就此毁掉?
朝中百官群起反对,跪求皇上,不能乱了祖制。
素来英明的齐帝康邕,却莫名其妙地狠下圣旨,将跪求的几个臣子推出大殿,当即斩杀!
而宁安王则被收押入牢,不准任何人探视。
王妃王绮茹,被宣召入皇帝寝宫,再未踏出。
南宫恪被一纸圣旨,册封为国师,暂时代为掌管宁安王虎符……
举朝震惊哗然,百官方才明白,南宫恪与皇上之间,是早做了交易的。
太后勃然震怒,亲自去劝说皇帝,竟被拒之门外。
而南宫恪,这一日则被苏锦煜挡在了宁安王府门外,瑶云阁四周更是护卫林立,密不透风,严防任何吸血鬼靠近。
南宫恪带兵强闯王府,把苏锦煜打成重伤,关入王府地牢。
他赶到瑶云阁之后,才发现,小楼空空……锦璃却并不在瑶云阁内!
夜阑人静,街道上往来地大多是吸血鬼,徐徐的风里,弥漫着吸血鬼的陈腐之气,稀疏的星光下,整座大齐京城,仿佛一座鬼魅浮动的地狱。
锦璃裹着黑袍,骑着自己的小红马,直奔玉鳞江畔。
御蓝斯羽翼护在她身后,还是见有大片吸血鬼循着她满身香气跟了来。
此生她还是处*子之身,血液香气尤其浓郁,对于那些吸血鬼来说,她无异于是散发着清香的美味糕点。
“苏锦璃,你到底要去干什么?”这小女子总是会吓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
锦璃策马疾驰,转头看了眼,见那些吸血鬼竟追在后面狂奔起来,心惊地策马疾驰。
“马上回府!”御蓝斯血眸狰狞地怒斥。
“如果你去跳崖,我当然不管。”
“我一个人时,你不要同我讲话,不然,人家以为,我是个疯子。”
御蓝斯飞快振翅,绕到她前方,“你这样大半夜地跑出来,本就疯了!”
太后命人将她送回瑶云阁,岂料,她睡了一觉,就下了水……
游过小湖,也不顾一身湿漉漉的水,就罩上黑袍,从王府围墙的狗洞里钻出来。
孙嬷嬷竟也纵容她,早早牵了马在狗洞外候着……
他思前想后,却猜不透,这不安分的小妮子到底要干什么。
他继续诱哄,“如果你是要逃避南宫恪的求婚,跳崖是最简单的!”
她冷哼,“寻死是懦夫行径!我不能放任南宫恪如此为非作歹,我要去找一个能管得住他的人。”
“你要去血族?”御蓝斯气得龇着獠牙嘶吼一声,忙又命令她,“马上回去!凭你手无缚鸡之力,入了血族,必死无疑!”
“我若怕死,就不叫苏锦璃!”
所幸,小红马是汗血宝马,疾奔起来,不输那些吸血鬼。
锦璃赶到江边,就牵着马,上了一艘前往血族京城的大船。
后面紧追不舍的吸血鬼到了江边,看到江畔有巡逻的官兵,未再急追上船。
御蓝斯虚惊一场,良好地耐心早被消耗殆尽。
可怜的吸血鬼雷霆狂怒,对她又是怒吼,又是咆哮,抓狂地恨不能撕碎她。
锦璃一径不理他的张牙舞爪,与船家老板商定房钱,便关上房门,不准任何人来打扰。
客房内,摆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张狭窄的单人床榻。
她急匆匆地拖了厚重的披风,就开始脱袍子。
御蓝斯忙检查门窗是否锁好,确定不会有人闯进来,才道,“苏锦璃,凭你这一把小骨头,不等抵达血族京城,就会被吸血鬼吃掉!马上回去!”
回答他的是,“阿嚏……阿……阿嚏!”
一个喷嚏,打得她眼冒金星,声音也破音,单薄的身子向前趔趄,差点栽在地上。
御蓝斯在椅子上坐下来,担心地看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水里出来,她就策马疾驰,一路上风吹着湿淋淋的袍子,冻得她浑身直哆嗦。
可他现在只是一缕亡魂,想去给她找郎中,也不成。
她脱得只剩了内袍,顾及到他在,不好再脱。
“劳烦溟王殿下暂且出去,我要马上更衣。”
“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我们孩子都生了的……”
她忙打开门,“拜托你出去帮我把风。”
把风,当然极有必要。他再无话可说。
于是,吸血鬼就被她哄骗出去。
锦璃忙抖开包袱,拿出一套藏蓝色的男装,利落地穿好,所幸,孙嬷嬷顾虑周全,还在包袱里给她放了治疗风寒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