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琪反而泰然冷笑,“哼哼……既如此,我更该盼着她出糗!”
“既如此,我就该考虑退婚了!更何况,你父王手中已经没有兵权,我轩辕玖,可不愿做赔本的买卖。”
苏静琪顿时脸色铁青,她握住丝帕,恼恨瞪他一眼,却又无计可施。
身侧有人影靠近,她一转头,就见是景寰宫的宫女秋儿,她正端着托盘,托盘上一个汤盅。
“静琪郡主,这是四殿下赏给你的,请你务必服用。”
“什么东西?”苏静琪惊喜打开汤盅,一看里面艳红的液体,不禁脸色微变,“狼血?”
轩辕玖也看了眼那汤盅,若有所思地清冷打趣。
“狼血可是异常滋补的良药,四殿下如此关爱,你怎不喝呀?你不是一直盼着,康恒能对你多些关爱么?”
秋儿看向康恒,见他眸光阴沉的点了下头,也催促道,“静琪郡主,快喝吧。从前您那般关心殿下,殿下这也是礼尚往来。”
苏静琪无奈,硬着头皮端起狼血汤盅,手却抖得端不住……狼血汤盅摔在了地上。
秋儿不依不饶,“奴婢再去给您端一盅来,四殿下有令,今晚和以后的每一晚,您都得喝他赠的狼血。”
毛骨悚然地冷,直袭脊背,苏静琪恐惧地看向康恒,正见他笑颜绝美地朝这边举杯。
龙椅上,康邕亦是疑惑于锦璃这诡奇的速度,他盯着丹陛之下的蓝影,握住王绮茹的手。
“锦璃何时学会了如此神速的本事?”
“臣妾也不知。”
《飞鸾舞》该是红衣如火。
锦璃却一身金边宝蓝纱袍,层叠的裙摆,繁复飘逸,不萦一握的水蛇腰被宽阔的金绣腰带束着,婉丽无骨。臂弯间,纱带飘飞,流水无声。
头上高绾飞鸾髻,脑后头纱飞扬,小巧简约的金珠小簪,零星点缀于发髻。
她似一朵惊心动魄的蓝色妖姬。
黛眉幽长,似无情,又似多情。
凤眸灵动,顾盼流光,定看于一处时,亦是水光莹泽,楚楚动人。
丹唇莹润,若红樱桃,若艳花,似待人一亲芳泽。
额上金箔荷花钿,辉映着冰雪肌肤,辉映着水灵幻彩的凤眸,辉映着一身舞衣,在金碧辉煌的恢弘大典内,光芒闪耀,似凝了她的魂。
本就高挑的婀娜的身形,被发髻与裙袍映衬,愈加纤细柔媚。
裙摆翻滚如浪花,看不出步履挪动,形若影动,似草尖上飞,水面上漂,轻盈无声。
乐声如山涧溪流般淌入人的心田,清灵之感,随着回风舞雪的蓝色纱带,轻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山风中,花草芬芳里,暖春花树下缤纷的花雨里,丽质轻灵的鸾鸟曼舞妖娆。
她时而漫步林间,时而嬉戏追逐,一举一动充满了生命活力。
乐声从荡气回肠的静谧悠远,亦是到翻天覆地的澎湃迭起,她在重重困阻中,乐观而笑,浴火重生,飞腾九天……
那江山如画的刺绣地毯上,惊艳的蓝影,娇艳翱翔,那身姿如花,如蛇,如火焰,超脱了人们对“妩媚妖娆”的所有想象。
御蓝斯不喜欢这舞衣,更不喜欢这舞,乃至,已近乎憎恨这女子。
他曾警告她,不得穿红色。她服用过忘情丹,这事儿,早该忘得一干二净。
可他没想到,她穿蓝色,也会美到这种近乎可恶的地步。
这舞极其考验女子柔韧,完全彰显她的身姿。
是他错了,她的骨头不但没有生锈,还异常灵活,仿佛每一块骨头都会拧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柔媚之感浸润到骨髓里。
他鹰眸紧盯着她,烈酒入喉,喉结便随着那舞姿跳跃窜动,火焰焚身,体内深藏的狂兽亦是被彻底唤醒。
这女子……该专属他一人,其他人都该被戳瞎眼。
或许,他该拿个麻袋,把她蒙头罩脸,结结实实收起来,打晕,扛走,压入寝帐。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这满殿男女都被她的舞姿魅惑,都为她痴迷。
那每一个绝妙地动作都能撩人心怀,尤其是他对面的康恒,已然如痴,如醉,如狂。
若周遭是一群吸血鬼,恐怕个个都已獠牙血眸,迫不及待地冲向她,掀起一场嗜血盛宴。
所以,到舞蹈的最后一部分,御蓝斯已然如苏静琪和华妃等人一样,只期望锦璃出糗,能逆转这样该死的境况。
然而,他错了,华妃和苏静琪也错了。
她没有丝毫错漏之处,惊艳的蓝色鸾鸟,蹈火,成仙,腾云,御龙,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她足尖点着地面,腰身是婀娜向往天际的腾飞状,就那样旋转,旋转……仍是旋转……
她足尖飘忽,已然离了地毯,如妖,如灵。
裙摆,纱带,头纱,似花朵怒放,在乐声里回旋成一个绚烂的圆,遥遥飘于云端,飞往九天而去。
众人不约而同,齐齐起身,为她喝彩。
唯独御蓝斯还坐着,他端起酒盅,看向华妃,发现,她似比自己更郁闷,满眼怒火,熊熊烧起来,恨得咬牙切齿,脸色煞白。
锦璃优雅弯身,聘婷行礼。
龙椅上,康邕骄傲地连连叹道,“好,好,好!这是朕看过的,最美的《飞鸾舞》!”
旋即,他便威严地笑叹,“赏!”
梁怀恩得令,从丹陛上捧着一个托盘下来。
众人不禁好奇地伸长脖子,那托盘上没有什么至尊宝物,只看到有白光闪耀。
是一枚羊脂玉腾龙玉佩,巴掌大小,雕刻细滑,触手生温。
在宝顶之上九龙夜明珠的光芒下,光氲柔和。
锦璃双手捧着玉佩,不明所以,“父皇,怎赏我一枚玉佩?”
康邕笑道,“见此玉佩,如朕亲临,他日再有人妄想为难你,拿此玉佩,你可调派我大齐任何一处的军队相助。”
王绮茹嗔笑俯视着宝贝女儿,柔声提醒,“丫头,你得了宝,还不快谢恩?”
锦璃恍然大悟,康邕这是在警告众人,都不得再刁难她。
她忙跪地俯首,“谢父皇隆恩!”
随后,她拿了玉佩入偏殿,正要更换舞衣,敏锐感觉到弥里于窗外停落……
她凝眉看向窗外,一抹黑影闪过。
康恒跟进来,正要开口,却见她蓝影飘忽,倏然,消失在后门外。
“锦璃,你去哪儿?”
她是在躲他吗?还是……出去追什么人?
他疑惑跟出去,宫廊下却不见那蓝影。他随手把门口的护卫扯过来,“念伊公主去了哪儿?”
“属下没有看到!”刚才,他只是感觉到一阵风飘了过去,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幽长的宫道被月色笼罩,深幽凄清,异常静谧。
远处,有女子的谈笑声传来,是在谈论储君册封大典。
“你穿的再美又如何?太子殿下痴情于念伊公主,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念伊公主若真有那么好,皇上也不会下令为太子甄选妃嫔了。”
锦璃讶然微怔,听着那谈笑声越来越近,转而便判断弥里所在,又朝着御花园那边去了……这吸血鬼,是在和她捉迷藏么?
而那两个宫女,却并非是在宫道上,而是在宫墙那边的一座寝宫内传来的。
锦璃直追到御花园的湖畔,四处无人,湖面上,月影如银,夜风吹皱了水面,美景如画。
她却不是来赏景的。
没有发现那黑影,她气急败坏地怒嚷,“弥里,滚出来!”
背后一股冷风突袭,她警惕转过身,月色下他身形如鬼魅,岿然静立。
“刚才,那支舞不错。”
弥里诧异地打量着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不但能感知他的一切,还继承了他诡奇的速度。
锦璃却并没有因他的夸赞而和缓脸色,眼前的俊颜,在月色下五官深刻,光影身前,越显得他神秘莫测。
她怒目盯着他,沉声质问,“军营里那些弓箭手是你杀的?”
“他们杀你,难道不该死?”
“射杀我的不过三两个,你却杀了五百多人,而且,个个死无全尸!”
被劈头盖脸地指责,令弥里微弯的唇角抿直,眼底的笑意也冰冷沉寂。
“他们一死,正给了康邕追究苏世韬渎职之罪的机会。锦璃,我是在帮你!”
“凌云楼的弓箭手,都是我哥哥亲自训练的,他们有家人,有子女,你怎能滥杀无辜?到现在,我哥哥还在军营里带人清理那些尸体,那些人都曾是在战场上立下战功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杀你,也情有可原?”
“是!错得是你!”
他自嘲浅扬唇角,剑眉轻凝,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虽然她没有成为吸血鬼,却与他血脉相牵。
他疼惜她,爱护他,如父母喂哺子女,是天性所驱,本能所致。
“锦璃……我没有错,我只是在保护你!”
吸血鬼,都是如此蛮不讲理,不可理喻!他们判断是非心念都是扭曲的。
“以后,我的事,你不要插手!”锦璃冷声警告之后,转身就走。
然而,在弥里眼里,她的怒却不过是猫儿般桀骜不驯的淘气。
他不依不饶地揶揄,“除非,是我放弃你,否则,你的事,永远是我的事!”
她心痛于他一生坎坷,也理解他是在乎自己的安危。却忍不住,也厌烦于这样的牵引。
她的心像是被一根绳索拴住,不得自由。
“弥里,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今日所做的。若你再滥杀无辜,我必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他瞬间欺近,痛苦地捧住她的脸儿,看进她眼底,触及到她满心的失望与痛苦,凝眉哑然。
“这才是第一天,你便以死威胁我?”
“你本可以只杀凶手……更何况这不是战争。”
他轻声一叹,把她揽入怀中,大手轻拍她的脊背,“好吧,我……改!以后,我再不会这样做。”
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真诚的忏悔,她才抬手拥紧他,眼泪也落下来。
“弥里,不要再让我失望,我承受不住……”
“别哭,我以后再不会那样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