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是忽然浮现在脑海里的,我正努力去回想这是谁和我说的,就听见汪城叔叔说:“只是这份认罪记录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看到秘密审判的协定,否则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只觉得当时整个人有些恍惚,全部都是因为这句猛然间冒出来的话,我能记起这句话的内容,可就是记不起是谁和我说的,在哪里什么时候和我说的,而且越想就越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最后就连刚刚回想起来的那种微妙感觉都没有了。
我和樊振转达了汪城叔叔的意思,汪城的叔叔叫汪龙川,这是我之后才知道的,樊振并没有迟疑,他和我说:“这个没有问题,我信得过你,至于协定我会尽快给他看。”
樊振说这话的时候我心中忽然有些忐忑,因为那句话,而我现在还压根没有半点主意,关于协定的事樊振是亲自和汪龙川说的,但是汪龙川的说辞则是他只和我接洽,其余的人他都不接受,所以协定的事只有我答应他才作数。
我不知道汪龙川为什么要这样说,因为樊振更权威一些,我反而还不能做主,而且他这样说让我在樊振面前的身份也颇有些尴尬,这显然就是不给樊振面子啊,但是樊振从来不在乎这些,他说:“那就让何阳和你谈,你不要耍花样最好。”
这个协定樊振说最快也需要两天,所以这两天内只能暂时将汪龙川给临时拘押起来,而为了防止像闫明亮他们的事情再度发生,需要有人24小时对进行监控,鉴于他只信任我,所以樊振说这两天就要辛苦我了。他的计划是最好晚上是我看着他,毕竟晚上情况复杂,他让张子昂也和我一起,要是真出个什么事,我们两个人也好有个变通。白天的时候他让甘凯和王哲轩过来看着,我就趁着补补睡眠,毕竟案子是首要的,可是身体也是重中之重。
樊振这样的安排很周到,我并没有异议。
其实我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汪龙川的,他好像知道我的很多隐秘,而我最想知道的则是当年殷宇杀人倒底是为什么,这几年汪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和殷宇的这个杀人案又有什么联系,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随机受到牵连的,可是直到那晚汪城说出那样古怪的话来,才让我彻底惊觉,这个案子似乎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置身事外,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那么这整个发生在我身上的案子,就不是从那晚马立阳说我没有头开始,而是应该追溯到殷宇杀人。
再往后面的我不敢去想,因为阴谋总是一步步深入的,一旦你察觉到了一个阴谋,后面发生的很多事都会成为阴谋的一部分,而这是我最不想去承认的,我不想承认自己一直都活在一个巨大的陷阱当中,身边所有的事实都是谎言,就连我的父母都是一个谎言,都在欺骗我,甚至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我自己是谁。
不知道自己是谁,这才是最可怕的深渊。
可能时候来张子昂和我在一起了,汪龙川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过,为了打发时间,我拿了本子把所有的案件都做了一个整理和记录,而且画了一个关系图,不单单是所有案件的,还有每个人的,这个图画起来很费劲,案件与案件,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证据有限,很多时候需要靠合理的推测,一旦有哪个地方的推测不正确,就意味着这条线最后可能是错的,而且我发现,一旦有一条线错了,所有的关系都要重来,大有一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感觉,所以我更加深刻地明白樊振一直说的关于证据的重要性。
真的在这样的案件中,离了证据真的可以说几乎是寸步难行。
我和张子昂都是各干各的,他拿了电脑来一直在搜查什么东西,我也没有去掺和,怕打断他的思路,其实我很好奇他在做什么,可是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张子昂是个工作狂,工作起来是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
这样一夜过去,倒是一切都平静如水,什么都没有发生,与我此前所经历的事不同,汪龙川也并没有什么异样,我们都是虚惊一场,我还一整晚地担心要是汪龙川也遭遇了不测该怎么办。
而且随后的时间里证明我们都是多虑了,一直到樊振拿着协定下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寻常的动静,我忽然意识到,汪龙川似乎和别的人不太一样,因为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说出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我记得他说如果我们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会变成此前那些人的模样,他说这段意思的时候用了“菠萝”这两个字,似乎是一种暗示,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给了我们做了选择,要么听他的认罪,要么这条线索也归于虚无。
别人是怎么理解的我不知道,总之我是这样理解的,而且虽然看似我的这种理解很反常很不合乎常理,可是我却觉得是对的,甚至是符合这一系列案件的走向的,尽管从来不会有一个杀人凶手会说你如果不听我的认罪我就死给你看,尽管很多时候凶手都是抵死都不会认罪的。
所以我才意识到了更深层次的危机和恐惧,因为他做这样反常的事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不是良心发现,就是一个更为巨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无论是从他的说辞,还是他的一些小动作上我都能嗅出一些痕迹来。
可是我却不得不跟着他的思路走,因为我,不是我们都需要他的认罪书,需要他给出的证据,而且他给出的绝对会是一个全面的,非常有用的证据。
秘密协定并没有经过我的手,而是由我在场樊振给汪龙川看的,我看得出来樊振并不想让我看到这份协定的内容,甚至是上面的任何一段信息,对于机密的保护我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并不会觉得樊振是要防着我什么,汪龙川仔细看过协定之后说:“没有问题。”
这份协定是给汪龙川的护身符,由他自己保管,但是汪龙川说他现在并不自由,协定带在身上和没有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想让一个人帮他代管,以防出现什么以什么,我们问他是谁,他指了指我说就是我。
当他指着我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惊住了,他则一副很信任我的样子说协定只要在我手上他就会放心。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说出这些话的底气是什么,但是最后我们谁都没有追问为什么,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按常理出牌,做出这些惊人的举动也并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协定被装在了一个信封上面,加了印泥之后交给了我,我拿到手的时候看得出来信封的纸很特别,不是一般的信封。信封是樊振提供的,汪龙川告诉我说这是协定专门用的信封,别人伪造不出来的,就像钞票一样,你再伪造,总会找到造假的部分,这个信封也是一样。
这份协定我自然不能随身携带,而是需要寄存,汪龙川告诉我说他在寄存公司有一个保险柜,我可以把东西放在那里,在协定还没有履行的这段日子里就由我暂时替他保管,直到协定生效。
之后他告诉了我保险箱号和密码,当我得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我才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和我找到那一份标志着我身份的档案的保险柜不是一个,虽然是在同一个寄存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