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昂说:“你不记得自然有你不记得的理由,既然记不起来的事,又何必勉强。”
张子昂说的的确不错,只是听见他说付听蓝是我的恋人的时候,我顿时觉得怪怪的,因为我这句话我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更重要的是恋人的那种感觉分毫没有,反倒这个人倒是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冷战,张子昂说:“你只问了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里,却并没有问我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我觉得张子昂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古怪,他既然知道我会来这里,那么他也到这里自然是为了甘凯说的信的事了,我这样说出之后,张子昂却摇了摇头,他说:“我为什么在这里,还得从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说起,你自己想过没有,你为什么会忽然到这里来?”
我被张子昂这样一问反而任何话也说不出来,我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就想到了这里,却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自己为什么会来,所以张子昂问出来的时候,我反而觉得他好像知道一样,好笑的是,当事人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反而是一个旁观者知道。
但我还是问他:“那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张子昂说:“很简单,我和你说过了是因为善良,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你终于想到了苏景南,而且忽然觉得他很无辜,你想为自己做的那样疯狂的事感到忏悔,可是人已经死了,尸身也已经毁了,那么如何能表达自己的这种忏悔之情呢,就是到现场来。”
张子昂说的话字字都能直击心灵,我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和感觉,这也是驱使着我到这里的最原始的感情,我便没有接他的话说下去,而是问他:“所以你就等在这里?”
张子昂说:“我可以说是在等你,也可以说不是,因为我也是为这个人来的。”
我似乎听出一些不对劲来了,重复一遍他的话说:“为这个人来的?”
张子昂听见我这样问的时候看向我,然后就一直盯着我看,我一直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此刻也是一样,他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一头雾水,什么想法都没有,一阵之后我有些心虚地问:“你在看什么?”
张子昂于是摇头说:“多么相像的两个人,要是说你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要是看见过的人都不会相信,可事实又的确是你们之间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可言,所以你就从来没有好奇过,这个苏景南究竟是个什么人吗?”
我说:“我当然很好奇,可是没有人能回答我。”
张子昂说:“的确是没人能够回答,因为你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明白的人啊。”
听见张子昂这样说的时候,我像是被说到了痛处一样看着他,好像他这样说话的口气他是知道的一样,我于是看向他问说:“难道你知道?”
张子昂就沉默了,显然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我反倒有些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些什么,想和我说一些什么了,终于他说:“其实,对于你谋划杀了孟见成的事,我是并不赞同的。”
张子昂忽然变了口气,而且话题转变之快让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我刚刚还在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出神,可是马上他就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和孟见成身上,以至于第一时间我竟然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我于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张子昂才说:“你知道孟见成一直在找我,但是你却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我和他只见有深仇大恨,他想让我死,可我却不想让他死。”
我问:“为什么?”
张子昂说:“我和你说过兵与贼的这个故事,可是却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我当初是贼他是兵,中间又发生过什么,导致贼成了兵,兵没死又回来报复。”
我说:“你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说过。”
张子昂说:“此前一直不说,是因为不能说,现在又和你说,是因为可以说了。”
我问:“为什么?”
张子昂说:“没有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第二封信的内容,没有信,只有我和你的这些口述。”
听见张子昂这样说,我忽然警觉起来,这是第二封信的内容,樊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暂且不知道,还得先听张子昂说了之后才能有一个结论。
张子昂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都有些忘记了,只记得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不是警员,甚至连和警员这个名字都沾不上边,而我杀了一个人,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那个人杀死的,我只知道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地板上,地上全部都是血,我身上也全是血,我身上的血既来自于我,也来自于死者,地上的血则是来自于被我杀死的那个人。
“这个死去的人我是认识的,因为他是我合租的室友,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只记得我杀了他,但是却不记得为什么杀了他,好像是因为争吵,又好像是因为别的,但是我能记得的画面就是我拿刀一刀一刀地捅进了他的身体里,有多少刀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很多刀,他流了很多血,当然他也伤到了我,我身上也流血了,这些我都不是很能记得清楚了,我只记得我杀了他。
“对于一个从来都没有杀过人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何等的惊慌失措,而且是何等的恐慌,我于是很快就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彻底换掉,洗掉了身上的血迹就逃离了现场,我甚至慌乱得都没有处理任何的现场痕迹,就连自己脱下来的衣服都那样放在现场。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所以我就这样逃走了,带着惊慌与恐惧。
“前来追捕我的人就是孟见成,当然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很多人来,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我的行踪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误打误撞进入到那个地方的,总之最后我们是在深山里的疗养院里遇见的,当时我就在里面避难,那里完全是荒废的,一个人都没有,忽然之间,孟见成就带人找到了这里,而且找到了我。
“他带了枪,很轻易地就逮捕了我,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力量,于是很容易地被逮捕,然后就被他们拷着离开这里,但是在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一声枪响,从后面的楼层里传来,这一声枪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且没有打在任何人身上,而是在我身上。我记得从听见枪响到我回头去看,再到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再到失去意识,只有短短的十来秒的功夫,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当我醒来之后,我的身份就变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当时我很害怕,而且也很奇怪,直到我看见樊队出现在我的病床前,他告诉我现在我是他手下的探员,听见这一个说辞的时候我只觉得很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樊队很肯定地告诉我,我就是他手下的探员。我知道自己身上背着命案,樊队告诉我我没有杀人,也没有任何罪行,因为我所担心的那一桩杀人案,人是孟见成杀的,他是嫌犯,我才是探员。
“当时樊队和我这样说,我就任其发展了,后来樊队告诉我,他们在废弃的疗养院找到了我,至于孟见成一行人,他们已经都中了枪,而且都已经死了,只有我被抢救存活了下来,但我并没有看见过他们的尸身,不过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