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经典散文中的万物生灵
17021500000094

第94章 又闻棕柳莺声

(英国)威廉·亨利·赫德逊

四月末一个温暖灿烂的早晨,我对一个小小的玲珑小湖,或者说是五六英亩大小的清池,做了一番寻胜探幽。清池是我在几个星期前发现的,藏在地面凹陷之处,四周环绕着绚烂的金雀花、黑莓和梨山楂灌木丛。灌木丛间的潮湿地上,处处是一大簇一大簇去年死掉的和枯萎的沼泽衰草——一个潮湿但富于野趣的、寂寥的地方,而一个爱好孤独的人无须害怕有人类闯进来,也不用担心沼泽高地的猴子会溜达过来。到达池边时,我又惊又喜地发现,半边水面上布满了茂盛的刚开花的睡草。奇特别致的、分成三个裂片的叶子,形如鸊鷉的脚趾,还没有长大,花梗密集如田里的麦子,顶上缀着累累的锥形花蕾,作奶白和玫瑰红色,像一串串绣线菊草,穗状花序的下端,是单独盛开的、雪白如棉的花朵——我们的新奇而美丽的水生火绒草。

一丛苍老的错节盘绕的湿地赤杨,树干形如乔木,生长在池水的边缘。不久,我就找到了一个“安乐椅”——一条低低的悬空横在水面上的粗大树枝,歇息了好半晌,欣赏着那令人喜出望外的罕有的美丽景色。

棕柳莺是高沼地带的常见歌手,现在多起来了,这儿比英国其他地方更多;有两三只正在离我脑袋几英尺远的赤杨树叶间掠过,至少有十多只在听得见的地方鸣啭,或远或近地喈喈而鸣,它们的声音在这僻静之处听起来响亮得出奇。听着这不绝于耳的啼鸣,使我想起了沃德·福勒的话:怡人的季节给人带来新的生机和希望;而棕柳莺嘹亮的歌声又给这话添上了一个有力的证明。我竭力追忆整段文字,我对自己说,为了充分进入作者所表达的感情,知道作者不可移易的确切措辞有时是必不可少的。记不起确切的措辞了,我就重新谛听鸟声,静观面前一片红色和奶白色的穗状花序,然后再看看它后面大块大块的火红色的荆豆花,以及其他草木。我正设法让我的注意力滞留在这些外界景物上,毅然决然地堵住我内心的一种无法忍受的悲哀的思想;在这样寂静的地方,这种思想使我惊讶。毫无疑问,我说,这草木青翠、花开烂漫的春天,这荆豆花的芳香,这天空的无垠蔚蓝,赤杨树里我这翎毛邻居的铃声般的鸣啭,它飞来掠去,轻盈飘忽,像赤杨的在风中飘动的叶子——毫无疑问,凡此都足以使我心满意足,这种空虚和徒然的悲哀,可没有存在的余地,大自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唤起这种联想!这种悲哀的思想竟在这片茫茫荒野上找到了我——在这一人们可能来此自行解脱其“自我”之地——他已经在无意获得的第二个自我——以求像树木和野兽一样,超出人类生活的悲哀气氛及其永恒的悲剧!一种徒劳的努力和一个没有结果的思想,因为我所谋求逃避的东西来自大自然本身,一种徒劳的努力和一个没有结果的思想,因为我所谋求逃避的东西来自大自然本身,来自每种看得见的事物;每一片树叶,每一朵花,每一张叶片,都在高谈阔论它,而阳光本身,给万物带来生命和辉煌的阳光,也被它转化成为黑暗了。

【人物介绍】

威廉·亨利·赫德逊(1841—1922),英国散文家。主要作品有:《紫色的土地》、《绿屋》、《牧羊人的生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