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札,我的心更加焦急了!
我想见到一恒,迫切地想见到他!
我不禁走出房间,在廊檐下徘徊。
氤氲的夜色里,比白日里清凉许多,圆拱形的院门处,悄然行近了一个人。
他身穿一身白袍,一双眼睛亮若天上的星辰。
晚风轻轻吹过,拂动他衣袍的下摆,整个人更似天上的谪仙,
“一恒,”我轻轻呼唤,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他还记得我,无需我让人去找他,他自己已经来看我了!
我激动地扑向他,眼睛立刻湿润。
抱着他温热的身体,我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身子也不停地颤抖!
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终于可以再次拥抱一恒了!
一恒!一恒!
他依然是熟悉的微笑,抬起手轻轻抹去我的眼泪,熟悉的声音让我安心极了:“怎么哭了?只是一天不见,就这么舍不得我呢?”
我不禁有点害羞,可是想想,有什么可害羞的?想他就是想他,我无需遮遮掩掩的。我大胆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是,我是想你了,我想你想得好苦!”
一恒,你绝对不会知道我想你想得有多么苦。
我不但是寅娘,还带着红豆的思念,穿越了千年,才能来到你的面前,对你说一句——我-想-你!
他轻轻叹气,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寅娘,对不起!”
“不,一恒,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什么都知道。可是一恒,我也有话和你说。”
我急切地将一恒拉向房里,我要将我所有知道的历史全都告诉他,让他切记切记。历史的洪流我们无法挽留,而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这洪流中保全自己。
他轻轻叹气,抱着我说:“我知道,寅娘,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可是我也想对你说,始终是我不好,拖累了你。我也想和你,就我们两个人过下去,生一堆孩子,我们终将不需要其他女人。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是我无能。”
“不、一恒,你不知道的。”我连忙摇头,一恒,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我一口气就将我所有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是宣和四年六月份,你要记住,赶快写封信给燕山府守将,让他不得私自招纳大辽降军。否则的话,会引来祸患的。”
一恒皱眉不解地看着我说道:“寅娘,你在说什么啊?难道你知道了什么事情?”
我正要开口诉说,只觉得心口好像被锤子用力敲打了一下,胸口一疼,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染红了一恒的白衫。
一恒吓得惊慌失色,连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帮我去请御医。”
这口血吐出,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脑袋觉得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就好像失重一样的感觉。口里的血腥味也让我想呕吐。
我不禁抓紧一恒的袖子,微微喘气。心里也感到迷惑,这是怎么呢?
一恒连声说道:“寅娘,寅娘,你千万不要再说了,你忘了?你父亲曾经说过你,泄露天机太多,会招致天罚,上次你和我说紫微斗数有变,帝星黯淡,后来也是立即吐血,生了一场大病。寅娘,你不要再说了,你这样子,我实在是担心得紧,万一你身子病了,我还是宁可不知道的好!”
竟然会有这种事情?我睁大了眼睛看着一恒,心里有无数话,此刻却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一恒担心着急的抱紧了我,语气中带点哽咽。
“寅娘,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得你为我担心。谁让我生在这帝王之家?如果我不是皇室中人,就不会有这么多牵绊。你也无需为我这样殚精竭虑。好了,寅娘,不要再泄露天机了。”他突然将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我感到颈窝某个地方湿湿的,冰凉凉的。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名丫鬟打来一盆温水走了进来,一恒抱着我,头也不回地说道:“放下,出去。御医呢?怎么还不过来?”
他从我身上抬起脸,亲自拧干了汗巾,替我擦干净脸和口角的血迹。
放下汗巾,他蹙着眉头,再次正色对我说道:“寅娘,我是说真的,我不要再听你告诉我任何事情了,有什么事,我自己去猜。朝堂的事情不该你来操心,为了我,你也要保重你的身体。”
我恨不得将我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一恒,可是偏偏上天和我开了这样打的一个玩笑。我不觉茫然!
御医这时已经赶来了,替我诊脉之后,嘱咐我一定要静心休养,说我吐血完全是因为太过耗费精神所致。
夜已经很深,送走了御医,一恒又吩咐丫鬟准备了一大桶洗澡水,亲自抱了我进去沐浴。
突然之间要和他这样的相处,我的脸不觉发烧。
好在一恒见我不愿,也不强求。又唤了两名丫鬟来,打算让她们伺候我,还是被我拒绝了!
他也不多问,只是叮嘱我,要是力气不够,赶紧喊他进去。
坐进暖暖的热水里,我又重新冷静了下来。如果我不能向一恒明白说出将来的事情,那么我不如一直陪着他走下去,至少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可以和他在一起。
外面一恒开始敲门,一声声问我,担心我会在里面晕倒。我急忙穿好了衣服出来,埋怨他说:“我还不至于那么弱,你别催我好不好。”
一恒含笑抱着我,轻声在我耳旁说道:“我想你了!”
这句话可以包括了很多意思!我不禁又喜又羞,可是转念想到昨晚他和朱氏在一起,不免心里一酸。
我哼了一声,嘟起嘴走进自己房里不再理他。
我独自躺在床上,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会儿这样想,一会儿那样想,总之,就是觉得怎么样都不合适。
脚步声渐渐传来,柔软的床褥下陷,一恒从我身后抱紧了我,悄声在我耳边说道:“寅娘,你别生气,你放心,那朱氏,我根本就没有碰她。”
听到这话,我不禁又喜又惊,连忙转身问道:“当真?”
一恒点头微笑,故意逗我:“我要是碰了她,哪里还敢来见你呢?”
“可是……”我不禁噘嘴说道:“你早晚也是要碰她的,不然说不过去啊!”
他叹息道:“娶她无非是因为她的父亲罢了,我又不喜欢她,何必碰她?等日后事情完了,我再替她找一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就是。我只要你不对我生疑,怎样都好!”
“可是她会不会不甘心?”我有点担心。
一恒轻轻伸出食指按住我的嘴巴,“嘘”了一声,他低下头,眼里带笑凝视着我,看得我在他眼下无所遁形,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垂,低声说道:“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也只想和你亲热,其他人,何必提来煞风景?”
难怪人常说,情人的话是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
听了一恒的话,我好像喝了酒一般,只觉得身体醉醺醺的。脑子里不免胡思乱想,胸口开始发热,不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他立即低头,噙住了我的嘴巴,轻轻用牙咬啃着我的唇瓣,又用舌头撬开我的牙关,好像一条蛇一样,钻进了我的嘴巴里,舔抵着我的口腔!
他握住我的手,教我一颗一颗解开他衣领的盘扣,俯下身子覆在了我的身上。我几乎都要晕眩了!我就好像一片树叶,他就好像是一阵风。树叶被风包裹着,沉沉浮浮,风带它去哪里,树叶就跟去哪里。我又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核桃,坚硬地壳被他撬开,自己所有的果仁都毫无保留地袒露在他面前,只希望他能全部接受。
昏昏沉沉之间,意识中唯一保留的一丝清明,让我悄声说道:“一恒,任何时候都不要抛弃我!”
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巨响,火光在我眼前迸发,鼻子里闻得到硝烟的气息。我的四周是那个土室,而我则躺在地上,手里握着那枚三世镜!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尘土弥漫,灰尘满天,我捂住鼻子睁大了眼睛分辨,只看到土室门口有一道黑影一闪,一声凄惨的叫声袭来!这是阿奇的声音。
同时,我还听到了两声枪响。
接着,再没有声音。
过了许久,硝烟渐渐散去。我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我慢慢弯腰出了土室,看到另一边的土室已经崩塌,洞口堆满了尘土和泥沙,只留了上方一块。
我一边喊着赵亨和舅舅的名字,一边迅速地搬开堵在石室洞口的砖石,里面也传来了吚吚呜呜的动静,显然还有人活着。
活着就好!我力气大增,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堵在洞口的砖石被我清理了一半,我已经看到里面堆起了一座小山。这座小山是由灰尘和木屑堆积而成。此刻也不停地晃动着,以各种奇形怪状不断扭曲。最后小山里冒出了几个人头,分别是赵亨、舅舅、田立衡和令良。
他们抖抖头上的灰尘,露出一张灰扑扑的脸。
我不禁高兴地喊道:“原来你们都还活着,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