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黑色的小西装,戴着眼镜,表情淡淡的,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大笑大叫,或是你追我打,所以,尽管他并不比我高很多,但我觉得,他是少年。
见我不说话,少年又问,“你不吃一颗吗?”
他甚至拿了一颗红色的给我。
应该是草莓味吧。
我说,“小孩不能吃太多糖,吃糖多了会蛀牙。”
少年看我一眼,“但我看你盯着它很久了……吃一颗没关系吧。”
我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但我镇定的说,“谢谢,还是不用了,我爸爸是牙医,牙医的孩子不能吃糖。”
少年笑了,“我爸爸也是牙医,他说会刷牙的孩子可以吃糖。”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又问,“你爸爸是牙医?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觉得他怀疑我骗他,就不服气的指了指那边人群的中心,“看到了吗?那个人,就是我爸爸。”
他回过头来,“你是邱叔叔的女儿?”
我一下子发现说漏嘴,平时答应过妈妈,在外人面前要低调,就算见到爸爸也不好开口叫他的,但今天却奇怪了,在一个陌生的少年面前说错话。
我支支吾吾的,“额我有事先走了……”
于是,我落荒而逃,后来妈妈半天才找到我。我担心妈妈会怪我,但妈妈好像有心事,没有追问太多,我都没跟爸爸打个照面,就跟妈妈去了机场。
——这是一周前发生的事,写这段的时候,我和妈妈已经到了斯德哥尔摩。
是的,斯德哥尔摩,不是斯摩哥尔德,也不是斯哥摩尔德,我终于不会写错念错这五个字。妈妈说,我们也许会在这里生活很久。
这里比江城要冷很多,所以,从江城带过来的那颗糖,到现在还没化。
我希望它能陪我久一点,却不是因为害怕蛀牙。
艾文迪合上笔记本,靠在沙发上沉默了半晌。
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从寄宿小学被接回家,参加邻居的聚会。
他想起那个眼巴巴望着一大盘子水果糖的小女孩。
要不是看这段尘封已久的文字,他甚至记不起,当时的自己还说了这么多话。
也许是那个小女孩的表情太过沉静,他都没工夫细看寿星长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