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值日而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心总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天,发现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夕阳穿过街对面的梧桐树梢,朦胧着某种绯红色的透明光感。随着视野的摇晃,光点不断闪烁,明暗交错间给人以失焦的不安感。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加快速度,可在下一秒就被人拖进了阴暗和小巷里。我本想抵抗,却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然后就感觉到后脑被一个冰凉的物体顶着,我不得不安分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冰冷低沉的男声在我身后幽幽响起:“老实点,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这声音……有点熟啊,呵呵,不会吧……
我在心中疯狂挠墙,却又故作轻松的把手放在脑后,无所谓的笑笑说:“随你咯,反正……我早已没了牵挂……”
话音刚落,我便抬脚向后一个飞踢,本以为出其不意,却被那人轻松躲开,还借势跳到了我的面前。
那人一头的银发在橘红色的夕阳下镀上了一层金边,有着无可比拟的神圣气息。但我深知这人不是天使,而是来自地狱的冷血杀手——琴酒。
琴酒依然用手枪指着我,另一只手从容不迫的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叠照片在我面前摆了摆,淡淡冷笑着说:“你说你没了牵挂,那她算什么,蓝千羽?”听到他叫出我放弃已久的名字,我的心猛地一沉,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我用微微颤抖的手一把夺过琴酒手中的照片,并迫不及待的翻看了起来。才看一眼,眼泪却犹如决堤般不自觉的冲出了眼眶。人们都说柔情似水,水在这时却失了水的温柔……
双腿终于无力支撑沉重的心,我一下瘫坐在了地上,手中带着水渍的照片里是我日日夜夜思念着的人,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妹妹。
我喃喃出声:“雪……你还活着……”我猛地抬起头,全然不顾琴酒手上泛着冰冷光芒的手枪,流着泪,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会有小雪的照片,你们把她怎么了?!”
琴酒没有再出声,我默默地收起照片。当最后一张照片被我收起来后,我“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拳飞速向琴酒的鼻梁打去。虽然琴酒的反应速度很快,发现我向他攻击后立刻偏头,不过因为我的攻击太过突然,终究还是打到了他的脸上。
琴酒揉了揉微微发肿的脸,嘴角勾起了恶魔的笑:“不错,真不愧是你啊。不过……力道实在是小了一点。”
“那就……”我又用力向琴酒的肚子踢去,嘴里继续说道,“给你个有力的!”
琴酒显然不会再大意了,身子轻轻一侧,就躲了过去,又迅速转身,抓住了我的脚腕,又用力反方向甩开。我瞬间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我不甘放弃,又借势向琴酒的腿扫去,琴酒轻轻一跳就又躲了过去,落下时狠狠地踩住了我的脚,微微转了转,我的脚骨便发出了清脆的断裂的声音。脚骨的断裂声在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极其刺耳。
我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搐起来,琴酒似乎断定一只脚废掉的我无法再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便没再趁胜追击,只是静静地站在了一边。
琴酒沉默半响,勾起了嘴角:“怎么样?要不要试着求饶看看?说不定我会放过你……”
我咬着牙在地上爬了起来,直视着他,轻蔑的说:“真是不巧,我这个人……天生就是不喜欢求饶。”说罢又开始了抵抗。不过,我状态最好时都奈何不了琴酒,更何况是现在这样呢……
于是,几个回合下来我早已伤痕累累,就连维持站姿都很吃力。
太阳早已西沉,整个世界似乎被涂抹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灰。
我扶着墙,急促的喘息着,身上的血和灰充分的体现出了此刻我是多么的狼狈。
我看着几米开外似笑非笑的琴酒,心中慢慢被恐惧和绝望包围、侵蚀。只见他抬头看了看黯淡的天空,玩味的说:“时间不早了,赶紧结束吧……”
我虽不知道琴酒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我浪费时间,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但从他的话中我知道:他要开始认真了……
比起琴酒一步步向我潇洒的逼近,我单脚撑地向后移东的狼狈模样显得笨拙可笑,可我还是慢慢向后退着,退着……
终于我的后背触到了冰冷的墙壁,巨大的绝望笼罩了我。我认命般的闭上眼,等待死亡的裁决。过了一会儿,好像什么都还没有发生,我壮着胆子微微挑起了睫毛,发现琴酒正坐在十米开外的黑色保时捷上,冷冷的对我说:“给你一个忠告。”
我故作镇定,挑眉说道:“洗耳恭听。”
琴酒轻笑一声,随即开口道:“若不想……你妹妹有事,就到某某地的别墅来加入组织,呵~你应该知道组织的作风。”
冷冷的夜风将着冷冷的话语丢在我的耳畔,我看着那黑色的保时捷扬尘而去,不知是无力还是松了口气,宛如窒息般的倒在了地上,并昏了过去。
过了许久,我睁开了眼睛,忍着全身的剧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耳边却传来了一个严肃的声音:“别动。”我身体猛地一僵,抬头一看,发现是快斗后才慢慢放下心来。
快斗紧皱着眉头,一边给我擦药,一边问:“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听着快斗温柔关心,饱含关心的话,我不知怎的有点想哭,我用力眨了眨眼,才终于把泪憋了回去。
我沙哑着嗓子说:“没什么,药也擦完了,你出去吧,我累了。”
快斗目光深深地看着我,我别过头去忍着泪不去看他,就在我即将忍不住大哭的时候,快斗说话了:“……那好吧,有事再叫我……”快斗慢慢走出了我的房间,轻轻的关门声恰如其分的盖过了门那边少年幽幽的叹息……
夜渐渐地深了,或明或暗的星星们次第爬上天幕,不到三米远的少年和少女却各自怀着心事,久久不能入眠……
自此,快斗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我,只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压抑的沉重,沉重得令人窒息……
一个月后,在快斗的精心照料下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一天晚上,快斗犹豫再三终于再次问出了一个月前的那个问题:“千羽,一个月前的那天傍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我咬了咬唇,心里暗暗苦笑:终于问出口了吗……可是我不能让你也扯进来……那么……
我慢慢握紧了双拳,暗暗下定了决心。我用力闭了闭眼,将所有心绪和情感隐藏在了心底,我冷冷开口:“与你没有关系。”
快斗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激动:“与我无关?你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你伤成那个样子,命都快没了,你居然说跟我无关?!”
我懒得回答,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没错。”
“为什么?你变成这样,你不是我的家人吗……”快斗满眼受伤,有些不敢置信。
我淡淡的打断他:“我的亲人,我的妹妹……早就死了……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你妹妹,你也不是我哥哥。我们从今往后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我不是你同情心泛滥发泄的对象!”
字句激动的延伸,冒出刺……就像脱缰的野马,在空气里横冲直撞,刹都刹不住……把我最在乎的人的心伤得体无完肤……
快斗愣在原地,不可置信:“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关心你是因为、因为……”快斗支支吾吾的,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掩饰自己的黯然神伤:“看,理由你自己都说不出来……”
快斗的脸有一点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什么。快斗的灰蓝色眸子突然变得坚定,终于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关心你是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啊……”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一下红了眼眶,我的心竟有些动容,可我不能让快斗趟这趟浑水,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淡淡的转过身去,强忍着即将决堤的泪水,故作冷漠的说:“堂堂月光下的魔术师的喜欢我可无福消受,我不需要那些无聊的情感。忘了我吧,再见……再也,不见……”说完就径直而去。
其实,如果快斗看得足够仔细,就会发现在我离去的那一瞬间,两滴晶莹的泪水随风而逝……
美丽的谎言和悲惨的真相,你会选择哪一个?我选择了后者,却替我最在乎的人选择了前者。如果一个美丽的谎言可以永远不被戳破,我宁愿孤身守着真相的边界,让我所在乎的人不受半点伤害……
快斗终究还是没有追上我,我乘车来到三个月前琴酒说到的地方。我踏着满地的月光,好似踩在一片片泛着冰冷寒光的尖锐的刀刃上让我痛不欲生,虽然心里舍不得快斗,因为我知道这一走便可能是永远,可是我不后悔。
面前古老幽静的别墅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一座墓地一般等着我,我慢慢走向它宛如走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