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子?如此熟悉的名字,碧秋心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便是他们口中的林夕子么?可是他已经死了呵,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无边的海上,划着一叶扁舟,带着钓竿与渔网,有如一名渔夫。
“我是林夕子。”男子回头,“如若见到烈辰,替我感谢他为我保守秘密。”
碧秋心抿紧双唇,柳眉亦蹙成一线,冥鹤门的人都告诉自己林夕子已死,但他怎会出现在这里?假死亦或是冒充?她无法判断,因为在自己出生之前,门内已没有了这个人的存在。林夕子,如若有人在自己面前冒充他,可有任何好处?
“师伯。”思量许久,她终于将这两字缓缓吐出,仿佛每一字便有千钧重,“我爹在我出生的时候便被长空门抓走,至今没有回来。”
“被抓走了?”小船轻轻靠岸,林夕子将它绑于码头之上,“凭烈辰的道行,就算长空门的人一拥而上,他也应该有办法全身而退。”
“娘从不肯告诉我原因,我也是前几天才得知他被陵骓冠抓走,之前只说失踪。”
“还没问过烈辰的妻子。”
“洛锦瑶。”
粗眉微扬,林夕子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洛锦瑶?”
“没错,据说是长空门从前的圣女。”碧秋心波澜不惊地诉说着一切,眼神出奇的平静,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只是师伯如何认得她?”
林夕子苦笑:“她是我一个故人的朋友,认得她自然是平常。更何况,我在江湖上是个死了两百年的人了,冒充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碧秋心一怔,不想他竟完全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逸言可好?”
芳心一动,每次提到他的名字碧秋心都仿佛万箭穿心,又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吞噬着她的心脏,这次她再无法保持平静,深深吸气,方才答道:“失踪五年了。”
“那现在冥鹤门……”
“楼西韵代理门主一职。”碧秋心露出一丝苦涩,“我和娘被她赶下山了。”
“我走的时候她不过七岁,如今已这么厉害了么。”
“厉害得很。”碧秋心撇嘴,“但师伯,你告诉我名字就不怕我让你回去么。”
“凭你现在还做不到。”林夕子笑笑,“教你法术的是逸言吧?他的资质极佳,身法尤为灵活,我走的时候他不过二十岁,但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现在算来,苏逸言不过二百二十岁,在江湖长老中算是年轻一辈,而林夕子对他二十岁时的修为已是赞不绝口,如若他没有失踪,可以想见现在的功力已远远超过常人。
“你的根骨也不错,加上逸言这个老师,若是勤奋,只怕和逸言相比有过而无不及,但现在你却只练到这种程度……”林夕子摇头,没有再往下说。
苏逸言。
碧秋心不知道林夕子为什么总是提到这个男人的名字,莫非是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而故意提及,只为报复自己先前的冷言冷语?她牢牢盯着林夕子的双眼,想从中捕捉到一丝的恶意,可是看到的只有淡泊而已。
或许是太想念他们了吧,两百年的手足分离,两百年的海上漂泊,却在此处遇上同门后人,让人怎能不唏嘘感慨?
“师伯,我还没问过你为何要以死人的身份在这里隐居两百年呢。”
林夕子拈须长叹,目光投向北方:“两百年前的往事又何必再提。”
不可告人的秘密?碧秋心轻轻扬眉,随着林夕子的目光瞧去。北方便是龙须镇的方向,方才他又说洛锦瑶是他故人的朋友,此中关窍想来已见端倪。
“天色不早,不如就去小舍休息片刻。”
碧秋心遥望天际,夜色漆黑,一钩弯月斜斜挂在树梢,已接近破晓。破晓前的黑暗呵,一宿未眠,竟能验证古语的真实,碧秋心苦笑,这个时候的夜晚果然最为黑暗。但她不能休息,长空门已五日为限要一举剿灭冥鹤门,如今已过去两日,如若再不通知,冥鹤门的境地当真危险。
那个妖娆女人的容颜又在脑中一闪而过,碧秋心的脚步再度迟疑。
“长空门要攻打冥鹤门,师伯愿意与我一同前去救援么?”
“我隐居已久,江湖之事不便参与。”
“还说什么惦记着爹和师叔,如今冥鹤门危险,你竟能置身事外,所有的回忆怕都是装出来的吧?”碧秋心厉他一眼,强撑睡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林夕子踱入海边木屋,苦笑:“我若回去,将置烈辰于何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