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沫一点一点溅在白衣身上,向梓桓有一阵的沉吟,终是点头,只是在踏出聆秋阁的时候紧紧关上了阁门。碧秋心重新躺倒在玉枕上,双眼望着屋顶苦笑,梓桓,你这又是何苦,以我现在的状况,又怎能偷偷溜出阁外?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宁愿就这么死了,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可是现在,就连凝出光刀的气力也没有,又如何能重新切开手腕上结成的伤疤?
不知过了多久,阁门再度打开,云纱缓步进入,向梓桓静候门外。
“秋师妹,你找我?”云纱斜坐塌边,声音低低得犹如蚊蝇。
塌边滴着点点鲜血,云纱黛眉已蹙,立即为碧秋心搭脉。空气静如止水,只能听见屋角沙漏的声音,香炉中烟被燃尽,云纱才缓缓将她的手放回被中。
“师姐说吧,不妨事,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怕死么?”惨白的双唇微微开合,碧秋心依然强撑着笑意。
“秋师妹,师父的医术比我高了许多……”
“所以连他都说我没救了,我还会有救么?”又咳出几朵血沫,碧秋心将它们抹在指尖,“你看我都咯血了,命也不会长久,只求你一件事好么?”
碧秋心勉力撑起身子,平静地注视着云纱的双眼,云纱却是目光闪烁,她感到了不安。
“我要返魂散。”
“你这是饮鸩止渴!”云纱霍地站起,拂落留在塌上的裙角,“不,不可以,你要好好养伤,总会好起来的,怎么可以用返魂散?师父是不会同意的。”
返魂散能让垂死的人在瞬间如同正常人一般活动,但是仅仅能维持三天,三天之后旧伤复发,给人造成的痛苦是原先的十倍,使伤者宛如身在鬼域。并且经过那长达九个时辰痛苦的折磨后,伤者必死无疑,因此返魂散一直被视为禁药。
然而为了临死前与亲友告别,依然有不少人愿意服用返魂散尝遍苦痛而死。
“我的伤势,你也该清楚,师姐,你就不要安慰我了。”碧秋心强扯出抹笑意,忽地抓住云纱的衣襟,身子往下一滚,无力地倒在她的脚前。
云纱大惊之下立即搀住碧秋心的手,却被她趁机反握住。
少女在她面前已成跪姿,只是一手抓住了云纱的手,一手扯住了她的裙,双目依然直射云纱:“师姐,就当我求你了好么,我不想连娘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云纱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不知道若被苏逸言知道了会有怎样的责罚。
“我的伤我自己还不了解么,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一剑差点刺入心脉,凤舞九天几乎将我浑身经脉都毁损,我已经废成了这样,还祈求什么呢?也许这次的清醒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可就连回光返照也这样无力。”碧秋心的手紧了紧,“我是被娘带大的,她明知我不是她的女儿还待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不见她最后一面?师姐,师叔不会知道的,就连他也说我生死难料,我死了又有什么稀奇?师姐,你知道我极少求人的……”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碧秋心的脸越发苍白,她的身子微微一晃,便往前倒了下去。
“秋师妹!”
“我没事……”碧秋心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呼吸越发沉重,“罢了,也许撑不过今天。”
“你先回到床上好么?”云纱将她搀起,却发现她轻如薄纸。难道……她的生命真的要走到尽头了么?
“你要的返魂散。”
慵懒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云纱转头,苏逸言不知何时到了身边,只是原本在门外的向梓桓不知去向。苏逸言将纸包丢在桌上:“丫头,我教你血遁,如何?”
屋内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眼中写满惊讶。
苏逸言的神色依然漫不经心,只是消瘦了些许。云纱想起在血狱山所有中毒的弟子被他救治之后,他依然夜夜研读医术,废寝忘食,在她的记忆里,苏逸言已经很久未读医书了。
“不过丫头你可要想明白,返魂散那九个时辰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白色的粉末倾倒在了茶壶里,苏逸言斟出杯茶来放至碧秋心的唇边,“想好了就喝下吧,我带你去见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