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让吴妈妈去与凌老太太等人打交道再正确不过了,这些话全是自己想说又不好说的,如今经吴妈妈之口说出来,真是太痛快了!
她问丹碧道:“吴妈妈这会儿做什么呢?”
丹碧笑道:“在西跨院外随时待命呢,让夫人只管放心,她一定会把老太太等人都伺候得妥妥帖帖,再不让夫人有半点烦心的。”
陆明萱点点头,不再多说,稍事收拾一番,坐车回了娘家去。
一时陆明萱回到娘家见了戚氏,戚氏因说道:“我正说要打发李妈妈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昨儿个只恍惚听大姑奶奶提了一句,说二姑爷家里来人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形,问她她也不知道,可巧儿二姑奶奶就回来了,快与我说说,都来了些什么人,是进京来瞧瞧还是来长住的,可给你气受了?你爹爹今儿去衙门前还再四叮嘱我与你说,他们若敢给你气受,一定要回来告诉我们,凡事自有我们替你撑腰!”
陆明萱见戚氏已经知道了,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昨日和今日发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受气倒还不至于,如今是他们要仰仗我们的鼻息过活,谁敢给我气受,夫君也断不会允许。如今我们犯愁的是,若他们一直赖在京城不走了该怎么办,他们到底占了长辈的名分,我们总不能真不管不顾的将他们扔大街上去罢?所以我今儿才会回来,就是想让爹爹和太太心里有个底,明儿真有什么事时,少不得要爹爹与太太去替我出头,有些话我和夫君不方便说,爹爹和您却是尽可以说得的。”
“二姑奶奶放心,这事儿老爷和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明儿但有事时,你只需打发个人回来说一声,老爷与我即刻便过去。”戚氏闻言,忙不迭说道。
说完冷哼一声,“早年从未对二姑爷尽到过一日做亲长的责任,说句不好听的,只怕他们家的小猫小狗日子都过得比二姑爷这个嫡长子强一些,如今好容易二姑爷熬出头了,他们倒立刻巴上来想享清福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长辈又如何,父慈子孝,父慈可是在子孝之前的,便是真打起官司来,理亏的也绝不会是二姑爷!”
“那我就先多谢太太了。”陆明萱向戚氏道了谢,心里却仍不减烦躁。
她是不怕凌老太太等人,也自有手段拿捏他们,可癞蛤蟆不咬人恶心人,她实在不想让自己和凌孟祈的小家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的;更关键的,还是如今京中的局势晦暗不明,不管他们是被人为弄进京来的,还是他们自发来的,他们的存在无疑都会为凌孟祈的处境增加危险,——说来凌孟祈这辈子无论是父母缘还是亲人缘,都实在单薄得可怜,也不知他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
只是烦躁归烦躁,在娘家用过午饭后,陆明萱到底还是坐车回了自己家中,她虽不至于事事都迎难而上,遇事能避则避也绝不会是她的作风,更何况那是她家,传出去她被不速之客逼得有家不能回,明儿她也不必见人了。
甫一回到家中,吴妈妈便过来屈膝禀道:“老太太一再的说要‘求见’夫人,奴婢说夫人身体有恙,怕过了病气给她老人家也不管用,奴婢又不敢对她动手,言辞间稍稍不客气一些,她都立时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奴婢实在无法,只得答应过来替她请夫人,都是奴婢无用,还请夫人降罪。”
见吴妈妈一脸的无奈与忐忑,想着她到底是下人,仗着是她的陪嫁妈妈说几句淡话可以,真让她将凌老太太都弹压得服服帖帖也的确难为她,陆明萱因摆手道:“无妨,我过去见她便是,只不过回头妈妈可能表面上要受些委屈,妈妈放心,我心里都有数,将来必不会亏待了你的。”
吴妈妈心里一块大石方落了地,忙赔笑道:“为夫人分忧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不敢当夫人的‘委屈’二字。”
陆明萱点点头,正待再说,有小丫鬟进来屈膝禀道:“大姨奶奶打发妈妈过来给夫人请安。”
陆明芙打发人过来请安……陆明萱立时明白过来姐姐定是不放心自己,所以才特地打发了人来一问端倪,因命那小丫鬟:“快请。”
小丫鬟应声而去,少时带了一个人进来,正是陆明芙跟前儿的桑嬷嬷。
行礼问安后,桑嬷嬷便说道:“昨儿个二姨奶奶说走就走,我们奶奶实在不放心,所以特地打发奴婢过来问二姨奶奶一声,一切可都还顺利?若有需要,请二姨奶奶千万不要客气,只管打发人过去我们府上说一声,我们奶奶立时过来,断不会让二姨奶奶受一点委屈。我们奶奶还说,本来她该亲自来的,只她若亲自来了,那边到底是长辈,她不去打个招呼也不好,所以才打发了奴婢来,还请二姨奶奶不要见怪。”
一听桑嬷嬷这话,陆明萱便知道陆明芙是与戚氏想到了一块儿去,凌老太太与凌思齐夫妇再不好,那也是长辈与亲家,她们若来了,却连个招呼都不去与他们打,没理的只会是陆明萱,她们自然不会授凌老太太等人这样的话柄,让他们趁机挑陆明萱的不是。
陆明萱不由暗自感动,凡事都为对方考虑在先,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又岂是凌老太太等人嘴上干巴巴的说几句‘一家子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就能真让凌孟祈和她拿他们当一家人的?
她笑向桑嬷嬷道:“劳嬷嬷回去告诉姐姐,就说我这边一切都还顺利,请她放心,若明儿真有需要时,一定不会与她客气。”说完又与桑嬷嬷寒暄了几句,赏了后者一个上等封后,才命段嬷嬷好生送了其出去。
陆明萱自己则换了件衣裳,由吴妈妈丹青丹碧几个簇拥着去了西跨院。
满以为凌老太太会一见她的面,便兴师问罪,再不然就是告吴妈妈状的,她都已做好请罪,再骂吴妈妈一顿的准备了,不想后者却一副压根儿没这回事的样子,一见她的面便笑得一脸慈祥的问道:“听说祈哥儿媳妇你昨儿不慎也染了风寒,这会子可好些了?我瞧你气色仍有些不大好,你又生得单柔,有病了可千万不能拖,万一小病拖成了大病,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