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们就更不必说了,不是恨毒了凌孟祈和她,就是对他们不怀好意,时时刻刻恨不能除他们而后快,没机会时尚且要创造机会对他们下手,何况如今有了现成的机会?
也就难怪连日来凌孟祈心里都不得劲儿了,这事儿还真是让人一想到就高兴不起来,偏吴妈妈还在那里不长眼的说什么要摆酒庆贺一番,有什么可值得庆贺的!
不过不管陆明萱心里怎么郁闷,到底在底下人看来也是大喜的日子,所以晚间不光下人们都加了菜,她和凌孟祈的晚餐也比往日丰盛了几分,她还特地吩咐人温了一壶酒,想着凌孟祈心里必定也不痛快,喝点酒好生睡上一觉,也许就能好受一些呢?
礼部都来自家宣旨了,凌孟祈又岂能不知道,在卫所时不好表露出不痛快来,免得同僚们以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下了衙回家的路上却是不用再顾忌了,于是一路冷着脸回了家,弄得原本欢天喜地的门房立时夹紧了尾巴,心里却是忍不住猜测,难道大爷今儿个在衙门公事不顺不成?
门房倒是压根儿没往凌孟祈是在因陆明萱得封了诰命而纠结郁闷,毕竟这些日子大爷对夫人的爱重是阖府上下都看在眼里的。
凌孟祈的冷脸在远远看到陆明萱等在他们上房的院门前时,不自觉缓和了许多,等他走到她面前时,就更是浑身都放松了下来,道:“不是说了,如今天冷了,让你在屋里等我就好,别出来等的吗,万一吹了风着了凉,不是闹着玩的。”
陆明萱笑道:“这才十月的天,连霜珠子都没怎么结呢,我就足不出户了,等到寒冬腊月时,岂非就要窝到熏笼里去了,你别担心,我不冷,且也不过才出来半柱香的时间而已,不会冻病的。”
“话虽如此,到底还是谨慎些的好。”凌孟祈说道,一面携了陆明萱的手,夫妻两个一道进了屋子。
进屋后,凌孟祈去了净房更衣梳洗,陆明萱则吩咐丹青等人摆饭,等凌孟祈出来时,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的,热气腾腾的全是他素日爱吃的菜。
陆明萱则正摆碗筷,摆好碗筷后,又提了酒壶给他斟酒。
凌孟祈见状忙道:“这些事让丫头们做就好了,若凡事都要你亲力亲为,我们还白养着她们做什么?”
“我想亲自服侍你嘛。”陆明萱撒娇般笑道,说着上前几步推了他至自己的位子上坐好后,自己才坐了,举起面前的酒杯向他道:“今儿个我的诰命下来了,自此我便是朝廷御封的四品诰命夫人了,出去人人都要尊重几分,而这体面是你辛辛苦苦为我挣来的,我敬你一杯,聊表一下我的感激,虽说夫妻之间不用来这些虚的,但我总得让你知道我心里的感激不是?”
凌孟祈闻言,也举起了酒杯,只是从神情到话语都写满了歉疚:“本来以前我是一心想着让你夫荣妻贵,一辈子都过无忧无虑的好日子的,可这几年里发生了太多事,你数度身陷囹圄都或多或少与我有关,每次都是慕容家的人对你不利,以前你遇上他们的机会已是少之又少了,竟然也能生出那么多事来,以后你遇上他们的机会大大增加,我实在担心……说来都是我无能,不能让你高枕无忧,有朝一日,你会不会后悔嫁了我……”
“你还无能,这话说出去全京城十之有九的男人只怕都要羞愧而死了!”话没说完,已被陆明萱笑着打断:“你要知道,这世上就没有哪个女人是没做过夫荣妻贵的梦的,只不过大部分的梦都没有实现而已,如今我的梦实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后悔?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我还是那句话,难道因为有人吃饭不小心被噎死过,我便一辈子不吃饭了,难道有人走路不小心摔死过,我便一辈子不走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以前那么艰难我们都熬过来了,有了如今的好日子,难道如今反不如以前了?我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至多也不过就是死而已,可只要能和你一起死,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陆明萱下午开解了自己一回后,心里已想开许多,诰命不下来也已下来了,难道还能退回去不成,那便尽量往好的方面想罢,至少她的确得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体面与荣光,至少她的父母亲人能因她面上有光,那便足够了,不然怎么办?凌孟祈心里已经够不痛快了,她再一脸的懊恼与担忧,岂不是把他架到火上去烤!
凌孟祈暗自苦笑,若是他自己,自然是上刀山下油锅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事涉陆明萱,他没办法让自己不害怕。
不过陆明萱的话到底还是让他心里松快了不少,也能笑得出来了,虽然笑容仍有些发苦:“或许是拥有得越多,胆子便也越小罢。”
陆明萱点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我们也的确不能因噎废食,不就是四时八节进宫朝拜吗,那么多诰命夫人都在呢,我只要紧跟着大部队,不单独行动,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还真有谁敢把我怎么样不成?而且还有卫姐姐和老夫人二夫人大嫂子等人在呢,再不济我还可以称病什么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说句粗俗点的话,活人难道还能被尿憋死不成?”
一席话,说得凌孟祈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杞人忧天了,这便是所谓的关心则乱罢,他沉吟了片刻才道:“如今千秋节万寿节都过了,太后的寿诞也已过了,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也没有什么节日,最近的一次进宫朝拜便是正旦,还有足足两个多月的时间呢……总不能就为了那短短几个时辰可能会存在危机,这两个多月我们便不过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性子,有了事便想法子将事情解决了便是,整天价愁眉苦脸怨天尤人的,那也不是他了,关键两个多月的时间,也足够他安排很多事了。
当下心里也想开了,心里想开了,胃口自然也开了,倒比素日还多吃了一些。
陆明萱看在眼里,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与他算起账来:“像今日这类‘有朝一日,你会不会后悔嫁了我’的话,我以后可都不想再听到了,你若再说,休怪我翻脸啊。我若后悔,当初又不是不知道嫁了你极有可能没有安生日子过,也就不会答应跟你在一起了,我既跟你在一起了,自然就不会后悔,你是对我没信心呢,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