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念头,萧氏恶向胆边生,竟对着自己的肚子下起手来,两日后的一个傍晚,竟趁陆中昱不在,自己跟前儿也只得平绣一个人服侍时,狠狠将自己的肚子撞向了桌角,然后提前发动了。
她因自小身体不错,怀相也好,虽然提前发动了,痛了一夜,到底还是于次日天明时分,顺利产下了一个女婴,只可惜她自己虽没事,孩子却因她撞得太狠,生下来一度没了呼吸,还是稳婆又揉又打的折腾了半个时辰,孩子才发出了第一声哭声,却细弱的小猫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没命。
看见女儿这样,萧氏不由既是心疼也是后怕,但事情已到了这一步,她总不能白白让自己和女儿吃苦还什么好处都没得到,遂在产床上便哭了个昏天黑地,说自己对不起女儿,若自己当初不自检下贱与人为妾,今日又怎么会带累得女儿早产,朝不保夕云云。
陆中昱闻言,又是心疼孩子又是心疼大人,想起昨夜萧氏生产时的艰难和她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当然,有一部分萧氏自己有意夸大了,也令稳婆有意夸大了的因素在内。
平绣并另几个丫鬟还有意在一旁添油加醋,说若不是姨娘要昼夜不歇的为长公主赶做鞋子,又怎么会劳累过度,起身时一个没站稳便撞在了桌角上,姨娘真是好苦命,就算是做小,谁家做小的都快要临盆了还这样昼夜不停做针线的?姨娘虽不算正经主子,姐儿总是正经主子罢,也要叫长公主一声‘母亲’,长公主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这般狠云云。
把陆中昱原本只有五分的怒气生生挑到了十分,只看了一眼女儿,便找福慧长公主的麻烦去了。
适逢福慧长公主才收到了陆明珠贴身妈妈背着陆明珠送进京来的信,信上说武国侯府的大公子孟海纳待陆明珠十分冷淡,一月里也就五六日歇在陆明珠屋里,当然,也有孟海纳是戍边将军,一月里必须有半月歇在军营里的缘故。
但另一半时间里,他完全可以多与陆明珠亲近,可他不但歇在陆明珠屋里的次数寥寥无几,就是那几日,也非要到了夜深才回来,回来倒头便睡,连话都懒得与陆明珠多说几句。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是,最过分的是,孟海纳早在边疆纳了一房贵妾,对方是那边守备的庶女,也算是大家闺秀出身,不比寻常婢妾,陆明珠一时竟奈何她不得,在她手里很吃了几个暗亏,希望长公主尽快帮县主想法子打压那贵妾。
福慧长公主一辈子也就陆明珠与陆文逐两个孩子,哪一个都是她的心头肉,看了陆明珠贴身妈妈的信,又岂有不生气不伤心的?
正不自在得紧呢,陆中昱偏找事儿来了,福慧长公主第一反应便是怒声命人:“让他滚!”同时倒霉的还有一个今年才出的粉彩茶盅。
陆中昱其时已在福慧长公主的房门外了,听得这话,越发生气,一脚踹开最近的一个丫头,便硬闯入了内室,怒声向福慧长公主道:“你这个毒妇,若不是你非要无事找事,让玫儿昼夜不歇的替你做鞋,她又怎么会因劳累过度不慎撞在桌角上,害得孩子早产,如今命悬一线!孩子还那么小,你有气往大人身上撒啊,往孩子身上撒算怎么一回事,她再怎么说也要叫你一声‘母亲’,你的心怎么那么狠!我告诉你,我女儿若是平安无事也就罢了,若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福慧长公主闻言,这才明白过来陆中昱为何又发起疯来,虽被他的话气得半死,心下却忍不住一阵解气,冷笑道:“我当什么事呢,让你疯狗一般到处乱咬人,敢情是那个贱人早产了,只可惜没能一尸两命,不然本宫一定大放三日的烟花爆竹以示庆祝!”
仰天大笑了几声之后,才继续道:“还有,你别往那贱人和她生的小贱人脸上贴金,本宫这辈子只得珠儿一个女儿,萧氏那贱人生的小贱人便是再投一百次胎,也不配叫本宫母亲,你少往她脸上贴金!”
陆中昱差点儿没被她刻薄的话气疯,一个没忍住就打了她一巴掌。
福慧长公主岂是吃亏的主儿,立刻还以颜色,两人就这样厮打起来,偏陆文逐其时又不在家,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众下人经过以前的事,也不敢再报到陆老夫人和老国公爷处了,只得壮着胆子上前拉开了两人。
其中一个老嬷嬷因小心翼翼的劝陆中昱道:“驸马别生气,长公主自来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能不知道吗,实在是长公主才收到了县主的信,说姑爷对县主不好,长公主一时气急攻心,才会方寸大乱的,整好驸马过来了,不若与长公主一块儿想想对策,总不能让县主那般尊贵的人儿,嫁了人之后却白受委屈不是?”
不想陆中昱却想也不想便怒声道:“她都巴不得我女儿死了,我还管她女儿的死活?她不是自以为自己尊贵得很,全天下的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活吗,有本事也让姓孟的看她的脸色去,我别说管不了,就算管得了,也绝不会管,我现下就一个女儿,才生下来不到一日,其他人的女儿,与我什么相干!”
竟迁怒起陆明珠来,大有不但不会为陆明珠出头撑腰,反而再不认她这个女儿的架势。
这回轮到福慧长公主气疯了,想到了自己近两三年以来过的日子,真正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自己可是皇室公主,天之骄女,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气?凭什么陆中昱负了她还可以过得这般逍遥自在?反正她也活够了,倒不如大家一块儿去死,如此陆中昱便休想再与萧氏那贱人双宿双飞,她也可以再不用这般痛苦了!
福慧长公主生出这样的念头后,便入了魔一般,一心想与陆中昱同归于尽来。
她让人备了一桌酒席,事先在酒里下了药,然后让人请了陆中昱过来,说是与其商量陆明珠的事,陆中昱那日说了气话后,心里也颇有些后悔,他深恶福慧长公主是一回事,女儿却是自己亲生的,又岂能真不管陆明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