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陆明芙红了脸,却仍笑道:“所以我们还有什么好愁的呢,我们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等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我们都儿女绕膝了再回过头来看,便会发现现在让我们发愁的那些事简直根本不值一提,指不定到时候不要别人说,我们自己倒先要反过来说自己‘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姐姐多少还是察觉到了几分她的心事,所以才会变着法儿的来安慰她罢……陆明萱心下一暖,只是人的理智若真能全权主宰情感,那世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次日新妇进门,国公府不用说自有一番热闹,到新婚第二日认亲时,陆明萱见到了新进门的陆二奶奶,后者生了一张瓜子脸,白皮肤大眼睛,是个很标志的美人儿,身上穿着大红锦绣团纹通袖衫,配牡丹烟云迤地长裙,头上戴着全套的红宝石头面,打扮得很是得体大方,规矩也是一丝不乱。
陆文远看起来对新妇还算满意,行动间都待其颇为照顾,看得陆老夫人与陆大夫人都是满脸的笑容,陆老夫人给了一对羊脂玉的镯子做见面礼,陆大夫人则给了一套赤金的头面并一个红包,新二奶奶敬献给长辈的则是自己做的四色针线,瞧着果然好活计。
轮到一众姐妹时,也是新二奶奶自己做的针线,又因一众姐妹都比陆文远小,倒是不必她们还礼了,只屈膝行过礼,叫一声‘二嫂’也就罢了。
陆文远成亲之后,国公府上下全力投入到了下个月陆明凤出嫁的忙碌当中,虽说皇子大婚宗人府与礼部自有章程,连陆明凤的礼服都是宗人府给提前做好,但嫁妆和宴客等事宜总得国公府自己操心罢?
本来先前陆文远的婚事虽办得不甚盛大,却也绝对称不上寒酸的,但现在被陆明凤大婚的架势一比,陆文远瞬间成了捡来的,不过这话没有谁会傻到说出口就是了。
很快便到了十一月十一日,陆明凤大婚的前一日,铺嫁妆的日子。
陆明凤的嫁妆自然远非陆二奶奶的可比,第一台便是太后赐下的福禄寿三翁,第二台则是徐皇后赐下的足有三尺高的红珊瑚数,只这两台便已足以笑傲整个京城的闺秀们了,就更不必说剩下的一百二十六抬全都塞满了好东西,以致第一台嫁妆都已到了大皇子府,最后一台嫁妆还在国公府没有出门,引得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来看热闹。
次日天还没亮,陆明萱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就被丹青给叫醒了:“给大姑娘梳头的人来了,正在前面坐席,大夫人请姑娘们都过去陪着大姑娘呢。”
女子上花轿前由要好的姐妹们陪着原是规矩,陆明萱闻言不敢犹豫,忙起身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葡萄紫的妆花褙子,与陆明芙在厅里回合后,一道去了陆明凤的撷秀阁。
远远的便可以看见撷秀阁内外都已是灯火通明,只是进了屋后,却不见陆明凤,她的大丫鬟行礼后笑道:“我们姑娘正沐浴呢,请两位姑娘稍等片刻。”又请二人坐,吩咐小丫头子上茶。
正热闹着,陆明丽与陆明珠一前一后也到了,陆明萱与陆明芙忙起身与二人见礼,只不过陆明丽客气的回了礼,陆明珠却是正眼都不看姐妹两个一眼,只自顾坐到榻上吃起茶来。
陆明珠自庄子上回来这将近一年里,倒比先时安静许多,至少再没传出过什么出格儿的行为,但她的性子却比往常阴沉了不少,便是在长辈们面前,脸上也难得有个笑模样儿,更兼她身份尊贵,旁人都不敢惹她,有意无意间都对她采取了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旁人对她敬而远之,她自然不会去俯就大家,时间一长,她便越发的阴沉孤僻了。
陆明珠摆出一出生人勿近的样子,陆明萱三人如何能当她并不存在的肆意说笑,便也都沉默不语,只坐在椅子上吃茶,原本满是喜气的屋子愣是给弄出了一股子肃杀的味道来。
好在一身宝蓝色葫芦双喜纹遍地金褙子,春风满面的陆大夫人与今日的全福夫人,亦即盛国公颜夫人很快被陆二奶奶并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进来了,大家忙着见礼问好,屋里方恢复了热闹。
至于陆大奶奶,她的产期与戚氏前后只相差几日,都在这几日了,自然这样的场合不方便再出现,不然她就不是在给长辈们帮忙,而是在添乱了。
大家见完礼刚坐下,陆明凤沐浴完被簇拥着出来了,许是才沐浴过的缘故,她白嫩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显得十分娇艳动人,把屋里一干人都比了下去,真正应了“新娘子总是最美的”那句话。
“大妹妹今日好生漂亮!”陆二奶奶忍不住由衷的赞道。
陆明凤的脸就越发红了,然后上前给陆大夫人和颜夫人行礼。
陆大夫人望着娇艳欲滴的女儿,想着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自此就要做别家的媳妇了,不管婆家再好夫婿再好,也绝然再比不上在娘家时一般千娇万宠,满心的志满意得立时去了个七七八八,不由红了眼圈,哽声道:“恍惚记得昨儿你才只这么大呢,谁知道今儿便要嫁人了,娘可真舍不得你!”
陆明凤闻言,也禁不住红了眼圈:“女儿也舍不得娘……”
颜夫人见状,忙笑道:“这可是好事儿啊,陆夫人虽舍不得,但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先是姐儿,再是姑娘,再是奶奶,再是太太,再是老太太,陆夫人自己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况大姑娘此去可是去享福的,婆婆是亲姨母,夫婿是亲表哥,也开始办差了,她又身份尊贵,不论是情分还是体面,别人都休想越过她的次序去,您该高兴才是。”
一席话,说得陆大夫人转悲为喜起来:“那便承您吉言了。”眼里又有了志满意得。
原来王侧妃自进了大皇子府以后,听说大皇子除了新婚的那一个月还偶尔去她屋里歇息以外,之后便一月也去不了一次了,弄得王侧妃是十分哀怨,回娘家时便与娘家母亲哭诉了一通,待王夫人进宫去给徐皇后请安时,便有意透了个话音儿出去,指望徐皇后能说大皇子一说,毕竟是皇上赐婚,上了玉牒的侧妃,岂是寻常侍妾能比的?早日生下孩儿,徐皇后也能早日抱上孙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