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无比后悔起今晚上自己为何没有装病或是找其他借口,总之就不该与大伙儿一起出来,尤其是不该带了丹青随身伺候来。
显然大皇子经过过去几个月的排查,已最终将怀疑的目标定格在了她的身上,什么奉皇太后之命出来找最别致的灯明显是借口,他根本就是为了求证自己的怀疑来的!
丹青的心同样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是听陆明萱说过先前老国公爷寿辰时大皇子之举的,也立刻猜到了大皇子今日之举是何用意,但她没法让自己不紧张,更没法在大皇子都问了她话后不回答,只得颤抖着声音支支吾吾道:“回、回大皇子,奴婢名叫丹、丹青,打小儿便被拐子拐卖了,所以早、早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氏了……”
大皇子笑道:“这样啊,那看来你与本王母后宫里那宫女儿没什么关系了,不过你们能这么相似,也是难得的缘分……小允子进来,赏这丫头二十两银子!”
小允子也就是上次老国公爷寿宴时大皇子带去定国公府的那个漂亮小太监,闻言忙弯身自外面小步跑了进来,自袖里掏出两锭十两的雪花银锭递给丹青。
丹青忙看了陆明萱一眼,见陆明萱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得跪下谢恩:“奴婢多谢大皇子赏!”
大皇子笑着一抬手:“起来罢,指不定本王待会儿回宫与母后一说,母后也会觉得你与那宫女是难得的缘分,指不定真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呢?”嘴上虽与丹青在说话,目光却忽地看向了陆明萱。
彼时陆明萱也正看他,两人的目光便在空中交汇了,虽只是一瞬间,陆明萱便先移开了目光,但火石电光中,陆明萱却已明白大皇子已确定了她们主仆的身份,而大皇子则是已知道陆明萱明白了他的用意,且定不会放过她们主仆。
然二人虽心知肚明,在场的其他人却不知道,见大皇子又是赏陆明萱的丫头,又是频频看她,还当大皇子是对她有了什么想法儿,毕竟陆明萱年纪虽还小身量尚未足,但长大后会有多貌美却是一眼可以预见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皇子会对其产生兴趣是一点也不奇怪。
当下便让陆明凤心里生出了几分酸涩、难堪与愤怒来,本以为只有陆明雅那个不知廉耻的肖想姐夫,谁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陆明萱,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多少孽,这辈子才会让她遇上这样的“好姐妹”?她们就那么喜欢给人做小?也不怕传了出去,将定国公府乃至整个陆氏一族的脸都丢尽?还有大表哥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打她的脸,到底什么意思,莫不是他也与陆明雅一样的想法,觉得他纳了她的妹妹反而是在为她好不成?
只是陆明凤涵养极好,养气功夫也颇到家,饶心里已是百感交集,面上却能丝毫也不表露出来,仍能微笑以对众人。
陆明雅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涵养了,本来她还想着要趁此难得的机会让大皇子对她加深一下印象,以便将来成事的希望更大,谁知道她不但没能在大皇子和陆明凤说话时插上话,反而让大皇子对陆明萱主仆生出了兴趣来,她心里立时感到了巨大的危机,不行,她一定不能让陆明萱要了自己的强去,不然她之前做的一切岂非都白费了,以后也休想将陆明珠那个贱人踩在脚下了?
因忙扬起一抹自认为最美的笑容,看向大皇子娇声道:“方才大皇子说您是奉太后娘娘之命出来挑选最别致的灯,不知道现下大皇子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们大家伙儿一块儿帮您挑去?”
平心而论,陆明雅还是很漂亮的,整个国公府的姑娘除了陆明萱,也就数她了,尤其今日因要出门,她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上身是柳黄色苏绣缠枝纹褙子,下系紫绡翠纹百褶裙,头发梳做堕马髻,戴了赤金镶玛瑙的步摇,另外还点缀了几朵粉白色宝蓝点翠珠花,这会子含羞带怯的与大皇子说话,是个男人只怕都会忍不住心神荡漾。
只可惜,大皇子虽是男人,爱的却也是男人,根本对她生不出半点兴趣来,当下别说与她说话了,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已径自笑向陆文廷道:“耽搁了这么久,本王就先走了,皇祖母可只给了我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再耽搁下去,本王别说得彩头了,只怕连差都交不了了,大表哥且留步!”
说完便大踏步走了出去,陆文廷忙领着陆文远也跟了出去,大皇子虽说了让他‘留步’,他却不能真送都不送一下他,不然回去后让祖父和父亲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他。
余下陆明雅想起方才大皇子众目睽睽之下对她的无视,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眼泪也差点儿忍不住掉下来,羞愤之余,忽一眼瞥见陆明萱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亦连才得了大皇子赏的丹青也是一脸的木然,不由怒上加怒,不敢再拿陆明萱撒气,便将气都撒到了丹青身上,冷笑道:“你这丫头才入了大皇子的青眼,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还哭丧着一张脸,如丧考妣一样,莫不是欢喜得傻了?还是你自认入了大皇子的眼,便可以不将主子们放在眼里了,所以迫不及待对着主子们摆起脸色来,你可别忘了,就算你真麻雀变凤凰了,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也永远是奴才,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更何况,大皇子不过问了你几句话而已,你就真以为看上你了?”
丹青被说得满脸的羞愤与惶恐,忍不住辩道:“奴婢从不敢有此非分之想,三姑娘可不能乱说……”
陆明雅还待再说:“你说你没有非分之想,可我们瞧着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啊……”
话没说完,已被陆明珠冷冷打断:“就算这丫头有非分之想,也只萱妹妹说得她,再不然也只大姐姐说得她,与你什么相干,她是你的丫头,还是与大表哥有婚约的是你?你不要自己心思龌龊,有非分之想,就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样!”
陆明雅这才想起陆明珠还在场,这可是一个混不吝惯了的主儿,什么话都说得出什么事也做得出,先是后悔不来,但随即便被陆明珠的话气得几欲吐血,气愤之外,又多少有几分心虚,她的心思只在陆明凤面前隐晦的表露过,其他人就连她母亲都不知道,如今却被陆明珠给点了出来,将来若能成事便罢,若是不能,她还要不要见人又还要不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