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萱闻言,忙道:“五哥再是尊贵再是能干,到底年纪还小,未必就能镇得住府里那些世仆,且他手上能有多少人手可用?由他出面去查才真会打草惊蛇呢,要我说,还是该趁早回了老国公爷和国公爷,只瞒着长公主即可,让老国公爷和国公爷出面,才有可能赶在一应证据被毁掉之前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不然等其察觉后,提前将一应线索都毁了,还要怎么查下去?岂非只能继续任其像深藏在草丛中窥伺的毒蛇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趁人不备出来咬人一口?”
凌孟祈无奈一笑:“我何尝不是这样劝小五的,但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说定要自己揪出那害他之人,将其碎尸万段……我如今又行动不便,老国公爷与国公爷来瞧我时,偏又总是跟着一大群人,我便是有再多话也不方便说,也就只能由着小五去了。”
面上无奈,心里则更无奈,总觉得陆明萱在听到陆文逐惊马一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后,态度过激了一些,就好像被暗算被谋害的人不是陆文逐,而是她自己一般,连此番差点儿就真着了道赔上性命的陆文逐的反应都没她的大,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由此又想到了那次在九省楼,自己问她何以会与国公府其他姑娘们都不一样时的情形,不免又经历了一回对她过去的一无所知和对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无能无力的懊恼与痛恨。
若陆文逐此刻站在陆明萱的面前,陆明萱一定要抓着他,将他的脑子劈开,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告诉他,凭你那点微薄的力量是查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赶紧求助老国公爷和国公爷罢,不然下次你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真要去阎罗殿见阎王爷了!
但陆文逐此刻既不在陆明萱面前,陆明萱见了他也不可能真这么做,便只能靠凌孟祈使力了:“那等凌世兄再见到五哥时,可千万要再劝劝他才好,再耽搁下去,可就真是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说完,见时辰委实已不早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逗留了,只得辞了凌孟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离开了汀澜院。
余下凌孟祈看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后,又盯着门口看了半晌,直至虎子走进来,才收回了目光。
虎子一进门来便见他家少爷竟在笑,不是平日里对着国公府上下那种虽看起来如沐春风,实则笑意却从未抵达过眼底的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显然少爷这会子心情极好,因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凌孟祈面前,一脸讨好的笑道:“少爷这会子可觉着好些了?头还痛吗?伤口还痛吗?”
凌孟祈闻言,脸上的笑立时隐去了,道:“萱姑娘安全无误的送到了吗?”
虎子忙道:“已经安全无误的送到了,我亲眼瞧见她进了空翠阁才离开的,少爷只管放心。少爷还没回答我身上可好些了没有呢?”
凌孟祈如何不知道虎子何以会这样问自己,但他的确觉着因着陆明萱来了这一趟,他身上的伤口都没先前那么痛了,因故作威严的道:“已经好多了……”
话音未落,虎子已一脸促狭的笑道:“我就知道萱姑娘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只要将她请到,包管少爷药到病除,立马生龙活虎,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少爷打算怎么奖赏我啊?”
凌孟祈板起脸来:“背着我自作主张,你还敢要奖赏?我不打你一顿板子就是好的了,这次念你是初犯,我便饶了你,若再有下一次,看我怎么收拾你!”只是话虽说得严厉,眼角眉梢的笑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不免给人以一种色厉内荏的感觉。
虎子立时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道:“少爷别打我,我以后再不敢了便是。”心里却忍不住好笑,自家少爷可真是有够口是心非的,明明不知道多想见人家,明明心里不知道多高兴见到自己背着他自作主张将人请了来,却偏又要做出这副样子,真等下次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不去请人来时,他只怕比谁都着急罢?真是!
凌孟祈仍尽力板着脸:“你知道就好。好了,我要睡了,你也早些歇息罢,昨儿为照顾我你一夜都不曾合眼,今晚上便让其他人服侍,你且好生歇息一晚,不然你累垮了,谁来服侍我?”
而且国公府的人哪有虎子知道他的心,譬如方才请陆明萱过来之事,除了虎子,还有谁会想到这么做?自己以后若真能心想事成,说不得还要好生答谢虎子一番才是呢!
凌孟祈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晚间陆明萱盥洗过躺到床上后,虽过去两夜都几乎没怎么睡过,却依然久久都不能入睡,满脑子都在想着那个欲谋害陆文逐的人到底是谁?
她在心里先将国公府的主子们都过了一遍,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不必说,陆文逐是他们最钟爱的孙子,他们断没有谋害自己亲孙子的道理;陆中冕与陆大夫人虽只是陆文逐的伯父伯母,关系远了一层,但大房与三房彼此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三房自有福慧长公主保其富贵荣华,至多也就将来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百年后,分一份家产与三房也就罢了,陆中冕与陆大夫人还不至于为了那点银钱谋财害命。
而二房身为庶出,历来在府里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连话都不敢高声说一句的,且他们一样与三房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二房也可以排除;还有三房自己,福慧长公主与陆中昱身为陆文逐的亲生父母,虎毒尚且不食子,自然更不可能是他们,否则他们岂非比禽兽都不如,竟能做出谋害自己亲生儿子的事?
陆明萱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禽兽不如的父母。
再往下便是小一辈的了,陆文廷身为嫡长子,板上钉钉的定国公世子,陆文逐虽尊贵,却碍不着他;二爷陆文远是庶子,二十年后又是一个陆中景,也没有谋害陆文逐的动机且也没有那个胆量;四爷陆文迁素日虽爱与陆文逐较劲儿,说穿了也就是小孩子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而已,还上升不到为此杀人的高度,再往下陆文运就更小且是庶出的庶出,直接可以不考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