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氤氲了诗意的江南。
暖风下的桃红柳绿,白墙黑瓦,失却了一份燥热,留下了几分清凉。
春雨贵如油,对南来北往的客商却不一样。
虽不如冬雨寒冷难耐,也不像夏雨般呼啸磅礴,但那一丝丝的凉意缓缓侵入身体,也是令人很难受的。
何况绵绵细雨,接连下了几天,城外的大道上泥泞不堪,走马行车比往日愈加困难,有经验的客商都住在客栈里,等待着雨停。
等待的日子最是无聊,无聊的时候唯有喝酒。
行云客栈是城里最好的客栈,说它是最好,并非是为了它的装修菜品,而是因为这家客栈有一种自酿的黄酒,温润浓厚,入口纯滑,且价钱十分便宜。
这种湿漉漉的天气,不管是外来的旅客还是本地的居民,去喝一口行云客栈的黄酒,基本上成了一种习惯。
所以这家客栈的生意一直都非常的好。
徐掌柜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已经是掌灯时分,客栈里面依然坐满了人,喧嚣吵闹,和外面冷清清的环境格格不入。
“叮叮--叮叮”
伴着一阵清脆的铃响,从客栈门口走入一人。背着个破麻布袋子,一身蓑衣,刚刚拿下的斗笠还在滴答的滴着雨水,拉碴的胡子,四十开外的年纪,身形倒还健朗。
只见他熟练的将蓑衣斗笠交给门边的店小二,迈步到柜台旁,冲徐掌柜嚷道:“徐老哥,老规矩,两盘小菜,半斤黄酒。”
徐掌柜笑呵呵的应着,随手从柜台后面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递了过去,道:“郑捕头,还在忙那件大案子呢?可有什么进展?”
那郑捕头也不答话,麻利的擦干了身上的雨水,解下腰畔的刀,放在了柜面上,才说:“唉,真他娘的晦气。”
说罢,将刚刚端上来的黄酒满满到了一个大碗,一口而尽,吃了几颗盐水花生,又喝了一大口酒,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说道:“真他娘的舒服。”
徐掌柜乐呵呵的笑着,也不搭话,只是时不时的为郑捕头倒一下酒,眼看着半坛子酒一会儿见了底,那郑捕头的脸上也升起了火烧云。
徐掌柜示意小二又拿了一坛酒过来,才道:“陈员外与我交好,常来我这里喝酒聊天。却不想发生这等事情,实在是令人难过。”
说罢叹了一口气,自己倒了一碗酒喝了起来。
那郑捕头道:“人各有命,老哥不必挂怀。再过得几天,必将那杀人凶手捉拿归案。”
徐掌柜缓缓点了点头道:“郑捕头想必已经有了线索?”
郑捕头道:“昨儿个收到消息,那凶手会在惠浪滩搭乘南下的商船逃逸。今天我和几个兄弟守了一天,连个人影都没瞅见,你说气人不气人。”
徐掌柜道:“莫不是走漏了风声?”
郑捕头道:“我也担心这个。”
“陈员外一家少说几十口人,看家护院的功夫也算不错,却都让那贼人不声不响的割了脑袋,怕是大有来头的人物。”
徐掌柜押了口酒,接着道:“捕头还是小心点的好,犯不着为了个案子将性命搭在上面。”
郑捕头点了点头,低头喝酒不再说话。
“叮叮。。叮叮。。”
门口的铃铛再次响起,进来了一老一小两个人。
老的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小的是个姑娘,豆蔻年华,芳兰香芝。
二人都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却自然有一股不寻常的气质流露了出来,让人不禁心有所感。尤其是徐掌柜,他那张和气生财的笑脸上,微眯着的眼睛早已看出了二人的不凡,虽能够感觉到,却又难以形容,这说明在他做掌柜的这二十几年里,这样子的人物他也没有遇见过。小心交代着小二好生伺候着,便和郑捕头靠着柜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郑捕头似乎还沉浸在案子的谜团里,对新来的客人完全没有在意。
这里喝酒的大多数都是行脚的客商,其中不少人他都熟悉的很,有几位每年都会路过这里,请他喝喝酒,聊一聊路上的见闻轶事。
只是这段时间因为陈家员外的命案,忙的他焦头烂额,只有得空的时候才会来这边小小的休息一下。
然而即使在休息的时候,脑子里面想的还是关于案子的事情,他现在在想凶手究竟会藏身何地?为何今日没有现身呢?
徐掌柜用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把他从纷繁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下巴点了点身后的方向。
郑捕头循着方向望去,正好看见那两个人在大堂一角坐了下来,饶是如他这般见过些大世面的人,也不禁被二人的气质所夺。
二人一路风尘,刚刚坐下就点了一桌子酒菜,老头迫不及待的端起了酒碗,满满一碗黄酒被他咕噜咕噜几口下了肚子,荣光焕发的脸上显得更加红润了。
那小姑娘年纪虽小,却也端着个酒杯喝了起来,看那端酒杯的架势以及喝酒的姿势,完全是一个酒中好手。完全没有女孩子家的矜持,倒有股江湖人士的豪情。
郑捕头显然被这两人勾起了兴趣,像他这般维护一方平安的捕快,难免总要与一些江湖草莽接触,一方面可以探听一些江湖趣闻,收集些有用的信息,另一方面也可以多交些朋友,出门在外办案的时候也就多了一些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