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陌生的路口遇到熟悉的你
16574700000004

第4章 上篇

第三章

大家起哄的原因,源自于乐乐的一个爱慕者。

本来,S艺校多美女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如若往年,像佳梦和妍丽这样的美女,在众多靓男中有市场,是板上钉钉的事,天生丽质嘛。

但今年,中国风似乎不再吃香。

因为乐乐的到来,给S艺校的靓男们刮起了一阵“国际风。”

入学报道第二天乐乐和宿舍的一行人集体在校园亮相时,她们的回头率一路飚升,军训,让学校的新生全部集合起来,视线自然也集中起来了,乐乐这个混血美女,已经成为大家眼中的“天物”了,那些自命条件不凡的男生,已经开始向着这个高大上的目标蠢蠢欲动了。

正向乐乐她们走来的这枚靓男,就是众多蠢蠢欲动中自信心最爆棚的一个。

“嗨,袁帅学长,又来找我家乐乐?”佳梦调侃。

“嗯,”袁帅一脸的平静,“走吧,几位美女,军训这么辛苦,中午我大家吃饭,赏脸哦~”

说这个“哦”时,眼神直接望向乐乐,却收获了一份平静的吹不起一丝波纹的微笑。

“那是那是,”妍丽见状连忙答应,“袁帅学长请客,怎么能不去。”

其实,傻子都看出来了,这也是追姑娘最拙略的撒网方式,先一网都兜上岸,再去挑自己喜欢的那尾。在妍丽和佳梦的眼中,这等好事,打着乐乐的旗号,一起先美吃美喝的来几顿,与自己什么都不亏,何乐而不为?

王蒙却不这么认为。一方面,她最不崇尚这种死乞白赖的求爱方式,没一点品位;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一幕,有说不尽的不开心。至于这种不开心来自于哪里,她心里其实明白,那是因为没有妍丽和佳梦的好条件,人气又不如乐乐旺,她在为自己的落寞而懊恼。这种懊恼,应该可以翻译成嫉妒吧。

“乐乐,你没意见吧?”袁帅英俊的脸上一时堆满了伪诚恳的笑容。

“呃~”乐乐的笑突然有些不自然,她还不会赤裸裸的拒绝别人,虽然,眼前的这个男生用真挚掩饰了一副情场老手的油滑模样让她有些不悦,可她还真不会直白的拒绝,她觉得好尴尬。

“你是乐乐吧?”

迷彩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位女同学,打断了乐乐的尴尬。她没有穿军训服,看样子不是新生。

“嗯,我是。”

“哦~终于找到你了,”那姑娘长叹一口气,“我是你学姐王静,学院何主任在找你呢,哎呀,军训不让带手机,找个人真费劲。”

“实在不好意思,那我们赶紧走吧。”乐乐转身对大家礼貌一笑,“那……我先去学院了……”说罢,和那学姐去了。看来,老天还是眷顾着自己,乐乐边走边窃喜,谢谢老天爷。

“袁帅学长,走吧,我们先吃饭吧,”看乐乐走了,妍丽内心在哈哈大笑,嘴上却一本正经的讨便宜。

“是啊,”王蒙也凑了一句,“你说要请我们几大美女吃饭的。”

袁帅内心大骂不要脸,碍于面子,只能笑吟吟的答应。

###############################################################################

晚上,大伙很早就躺在了床上,佳梦更是不顾形象,摊在床上,就像一条平躺的美人鱼。

军训让大家都筋疲力尽了。

“乐乐,今天你们主任找你什么事?”王蒙冷不丁的冒一句。

“没什么事,就是我们主任说A城高校有个什么‘WAL年度绘画比赛’,让我准备准备。”

“‘WAL年度绘画比赛’?”妍丽眼前一亮,“行啊乐乐,那可是A城最高规格的比赛,听说学校的冠军作品可以参加全国大学生WAL年度绘画比赛的,之后可以一直比到法国去,那就成了国际比赛了,”妍丽觉得自己似乎说的有些远了,又绕了回来,“美乐乐同学,前途无量啊。”

佳梦学的是舞蹈,对绘画帮不上什么忙,但也表示支持:“什么AL和BL的我不懂,也没兴趣,但是乐乐,有什么困难就吱声,三太子无条件支持。”

熄灯后,王蒙无法入眠。

妍丽和佳梦无论专业如何,有一个强大的家庭背景作支撑,特别是佳梦,典型的富家女,从衣着到小跑车,都让王蒙望尘莫及;现在,连乐乐都开始泛光了,这才开始军训,就受到了主任的亲自召见,难道她有什么强硬的背景?至少,她是个关系户吧,否则,这才入学几天,就让她参加这种规格的比赛……再想想自己,农村走出来的穷丫头,一没背景二没钱,尽管丰满的梦想在蓝图上金光灼灼,可到底该怎么走,才能把这些雾里花兑现?这就是大家梦寐以求的大学?这就是象牙塔里的生活?……想着想着,王蒙就觉得未来无限飘渺,充满无限的悲凉与烦恼。

“唉~”王蒙叹息一声,翻过身,强迫自己闭上眼。

听着叹息,乐乐默默的转过头,注视着黑暗中的王蒙,若有所思。

###############################################################################

“图图哥,嗯,没有,我不用参加军训了……没有,我挺好的……院长特批的,嗯,说有个什么比赛让我参加,我得准备一部作品,嗯,你怎么样?嗯,那就好,好的,行,再见图图哥。”

乐乐今天是第一次来学院画室,一清早就过来了,时间还早,就给哥哥柳图打了电话,然后,就在窗边踱步,走了几步,偌大的画室,一个人也无聊,就沿着画室欣赏以前留下的学长学姐们的作品。

窗外不时传来“立正”“稍息”和“一二三四”的口令,其他的同学还在军训。为了让乐乐好好准备本次绘画比赛,学院专门向学校递了申请,特批乐乐不用参加军训。

虽然学院对本次比赛很重视,但重点还不在乐乐,主任说,今年的重点是一位叫安菲娜的学姐。主任还说,安菲娜是去年杀出来的黑马,代表学院取得了上届WAL年度绘画比赛A城的冠军,今年再度参加的目的,是为了冲击全国级别的奖杯。

而之所以让乐乐过来一起参加,一方面是因为乐乐的入学成绩是所有新生里最好的,她高中的几部作品让学院几位老师和领导颇为赏识;另一方面,是为了下一届参加比赛培养接班人。这也是学院的长远考虑。

当然,WAL这种具有世界级别潜质的比赛,学院不敢小觑,如果某个学生能一举杀进国际赛场,哪怕在法国捧回个纪念奖杯,都会成为学院乃至学校的无上荣耀,在这个很重视影响力的时代,这些无疑都会给S艺校的影响力加码,这也是为什么乐乐的免训申请一递交就会很快被学校通过的原因。

这位叫做安菲娜的学姐是在乐乐等了两个小时之后,才左手挎着一个大大的豹纹手提包,右手端着一杯星巴克,浑身挂满了项链手镯,环佩叮当的来到画室,她上了浓浓的妆,一头棕色的卷发和乐乐的天然棕发有点撞色,好在自己的是天然棕,比她的稍显浓密。

“学姐好。”

“你好,”安菲娜放下手中的咖啡,摸了一下额头做思考状,半晌冒出一句,“你叫乐乐吧?我听主任昨天说的。”

乐乐连忙说是。

一天接触下来,乐乐也多少了解了这个叫安菲娜的学姐,什么都好,不停教自己一些画板上的实用技巧,唯独有一点,就是范儿大,就像一位奔走国际卖场上的大画家一样。

好在乐乐是个好脾气,在摸顺了安菲娜的性格之后,就“姐姐”长“姐姐”短的,气氛倒也和谐。

下午四点半,安菲娜早早的就被和自己打扮的一样摩登的恩爱男朋友接走了,偌大一个画室,再一次安静的只剩乐乐一个人。

这次绘画比赛的主题是人物。安菲娜学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下午已经开始着手了。而乐乐则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从何入手。

###############################################################################

军训快结束的一天,王蒙奔溃了。

起因是这样的,当天同学们一同参加军训,舞蹈和表演专业的同学被临时抽走,军训已经接近尾声,在军训汇演结束后,S艺校作为艺术氛围活跃的学校,经校领导批准,会在军训报演出结束当晚在学校礼堂内进行新生演出,所以,舞蹈和表演专业的同学被抽了过去,进行提前排练。

佳梦是学舞蹈专业的,而王蒙是表演专业,所以两人都去参加排练了。刚开始,在师姐师兄的分组下,按照安排有序的开始排练。佳梦所在的组跳的是现代舞,中间插一段机械舞,她从小就练习,底子好,加上天生丽质,小嘴灵巧,很快,就和学姐、其他同学混熟了;而王蒙这边,却出了点小状况。

由于节目花样性的需要,王蒙组没有参与舞蹈演出的排练,而进行的是T台走秀,指导她们的是一位学姐。这位学姐要求甚严,说话和性格一样耿直,身高就把一部分人刷了,随后,腿不够细的又被刷了一部分。排好队后,由于王蒙身材高挑,成了走在最前面的领走者。

“第二个,把那个换一下子,没错(chuo)儿,就第一个——她脸太黑了。”

学姐一口东北腔,引的满堂哄笑。

王蒙这才反应过来,站在第一个位置的,是她。王蒙肤色本来就暗,军训又雪上加霜。

自卑再一次席卷而来。这几天,她处处小心,生怕有什么地方给别人抓住笑柄,不料,却在这出了丑。

众人的笑声越来越烈,男生的,女生的,那种笑声在王蒙的心中被无限的放大,放佛受嘲笑的不再是因为她脸黑,而是她的里里外外,从脚上的鞋,一直到她头顶的每一根发丝。她无地自容,由伤心变成绝望的伤悲。

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她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在这一刻都成了枉然。

王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个下午的。傍晚,她没吃晚饭,一个人孤零零的回了宿舍。

乐乐和佳梦吃完饭在校园里逛了一大圈,才一同回宿舍,那时天已经黑了。

宿舍里黑兮兮的,没有一丝光亮。乐乐以为其他人都没回来,依然和佳梦有说有笑。打开灯,忽然看见王蒙趴在桌上,吓了一跳。

王蒙一个字都不说,只是哭,前所未有的伤心。

佳梦是个急性子,看着王蒙那两溪眼泪不停的翻涌,她火了——

“王蒙,我最受不了你这种小哑炮,你能不能给个爽快的,什么事让你伤心到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你说啊!”

乐乐急忙灭火,“行了佳梦,你就别再说她了,她都够难过的了。”

“不是,我……”佳梦捋了一把头发,“我就见不得别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乐乐则不然,她很耐心,温声细语的安慰着这个伤心的姐妹,不停的伸伸手,轻抚着她的黑发,柔柔的。

慢慢,王蒙觉得自己的心渐渐从伤心绝望的苦海驶入温暖的港湾,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伤心事。

“大爷的,”佳梦熄火复燃,“就二号排练室那个东北娘们是吧,得,明天我就去花了她丫的脸,你嫌别人黑,我让你白的泛红!”

“行了佳梦,”乐乐还是很理智的,“你冷静些,我们多大了?”回过头来继续劝慰王蒙,说了一番真挚的不像这个年龄段该有的肺腑之言——

“穷或者黑,这些都不是我们认输和自卑的理由。如果说人生来就是一块顽石,那我们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雕琢的过程,而我们能做的,就是量材雕刻。生命和出生都无法选择,能选择的,只有心魄,没有足够强大的心魄,我们不仅会错过成为维纳斯的可能,甚至还会失去做地砖的资格。蒙蒙,你记得嘛,开学典礼上,校长也这么说——能考上S艺校的孩子都是值得骄傲的。所以,你又怎能因为区区她人对自己肤色的嘲笑而屈辱不堪呢?”

好不容易,王蒙由瀑布转成溪流,再由细雨变为行云,最后渐露彩虹。

睡前,王蒙一脸释然,满怀感激,“乐乐,谢谢你,有你这样的室友——我很荣幸。”

乐乐付之一笑。那笑,依旧温暖。

熄灯后,佳梦再一次把几人的心吊了起来——

“熄灯了,妍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