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灵光一闪,李画有点猜到二哥想做什么,不由得为他捏了把汗,他紧张的看着李言。
“二哥。我有点话要跟你说,我们去里屋?”
“待会。”李言瞅了他一眼,丢给他一记安慰的眼神,然后,看着厅下跪着的五个老狐狸,微微一笑,“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说话。”
“不敢不敢。”众人连连说。
李言吩咐龙管家,“快扶他们起来,都是上官家的老人,为上官家做了几十年了,按理说,能守着这份产业到今日,也都不易。”
几个老掌柜的站起身,也都因为李言这句不易红了脸,羞愧难当。
然而,李言却浑然不觉,只拿着他们早上递来的账册,假模假式的看着。
没错,他是看不懂上头的字,不过,他有自己的记账方式。
所以,那些帐,李画念了一遍,他便记在了脑子里,然后分别用笔在各自的账册上做上记号,知道谁是谁家的帐就可以了。
看了一遍,他又将账册放下,叹道,“上官府如今的情况,你们也该知道,即便你们将铺子交过来,能不能正常营业,也是难说。”
几个老掌柜的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李言目光幽深的扫了他们一眼,继续道,“所以,还得劳烦各位,一定要将这铺子给撑起来,毕竟你们是上官家一手栽培出来的,此种困境,你们若不出手相助,上官家还能指望谁?”
“我们?”罗掌柜的有苦难言,但还是点头应道,“李老爷说的是,这本是我们应该做的。”
“嗯,罗掌柜的有情有义,我替上官家在此谢过了。”李言说着,将账册递给李画,“四弟,将这些发还给他们。”
“嗯。”李画将他们早上递来的账册分别又送到他们各自的手上。
几人拿到之后,都如烫手山芋一般,再也没有来时的轻松。
“这些帐,我和我四弟都认真看过了,很不错,想来你们的确是用了不少的心,尤其是,铺子要想正常运转那一项,做的尤其好。我跟四弟也商量过,觉得根本不用我们再做他想,诸位只要按照你们上头写的照做就成。”李言温和的说。
然而,罗掌柜的几个,听言却都傻眼了。
“这,这是要让我拿出十万银子让绸缎铺子开张?”朱掌柜的一看上头那数字,火的恨不得撕了那账册。
这是他自己写的吗?这不是挖坑埋自己吗?
“嗯。”李言面容平静的说,“十万银子即可,朱掌柜的也别砸锅卖铁再凑那么多了。”
朱掌柜的一口老血涌在了喉咙里。
其他几个亦是如此,虽然没有朱掌柜的那么多,可个个都是五万两朝上的数目。
“对了,这账册都发给你们了。三天后,你们带上银票直接到本老爷这里清帐即可。考虑到你们年纪大了,怕力不从心,所以,出力的事就不让你们做了,银子交过来之后,其他的事,我自会安排别人去做。”李言道。
这就等于将他们这个老家伙全部踢出了铺子啊。
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让他们交钱,然后再将他们踢出局?
“李老爷,此事怕是不妥,七八万银子,让我们三天拿出来,怎么可能?”罗掌柜的这时也有些火了,从头到尾,他可都是服软的,可没想到,李言这小畜生给脸不要脸,竟然还真在他跟前摆起了主子的谱,竟然反讹起他们来了?
“是啊,不可能,这笔银子,我们拿不出。”朱掌柜的连忙附和,要知道,一旦答应拿银子,他拿的可是最多的。
“拿不出?”李言眼神一凛,喃喃道,“这就不好办了。”
罗掌柜的也都答言,只拿眼瞅着李言,似乎要看看,他们真不拿,他能耐他们何?
见官吗?就算把那些假账给官府瞧了,又能如何?也用不着他们花几万银子赎人吧?
李言不疾不徐的说,“一月前,上官府得以平反,皇上将上官府的现有家财全部送还,包括你们手上的这几间铺子。而今,这些铺子俨然成了烂摊子,不但不能营业,甚至还需要再拿巨额银两去填补。我上官家实在接收不起。正好,你们也都不想干了。不如,明儿我便上书,请求皇上还是将这些铺子收回吧,我上官家要不起。”
“你?”罗掌柜的愣了下,然后看看其他人。
“诺,这些账目最好也请皇上过目,亏了这些窟窿,再送还给上官家,皇上仁慈之心,怕要是知道了事情的结果会是如此,不知会怎么样?”李言又道。
“李老爷。”他话音一落,罗掌柜的便扑通跪倒在地,额头触地,懊悔道,“我们错了,李老爷开恩。”
其他几个,也知道,此事若惊动了皇上,那就不是要钱的事,那就是要命了。
也个个匍匐在地,没了他话。
“行了,说了这半天,本老爷也累了,这些窟窿是你们捅的,如今让你们补上,也不为过。三天后,拿银子过来销账,拿不出银子的,本老爷自会请皇上做主。”
李言缓缓起身,对李画道,“四弟,将这些账本收好,可别丢了。”
“嗯。”李画将桌子上的几本账册拿起来,一并送回里屋。
李言看了看厅下仍旧跪着的几人,凉凉的道,“龙管家,送客。”
“几位,请吧。”龙管家带了几个小厮,几乎是将这几个浑身瘫软的老家伙拖了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李言才对一旁的随伯道,“随伯,您老坐这半天了,辛苦了,走,我陪您喝一杯去。”
“你啊。”随伯仰着脑袋,目光沉沉的盯着他,叹道,“还真是个肚里长牙的主,不但将他们打发了,还敢去讹他们的银子?”
“别,随伯,您老这话可就冤枉死我了。这些帐本来就是他们写下的,我一点没动,何况,这么点银子于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李言说着,便推着随伯的轮椅,一起出了门。
随伯哼笑,“你就不怕大小姐回来不依?说到底他们可都是上官家的老人儿,也该讲些体面?”
“体面是给人的,不是什么东西都配的。蔓儿是我媳妇,自然是听我的,这个随伯你且放心。”李言淡笑着说。
随伯扭头瞅了他一眼,无奈摇头,然,心里却是喜欢的紧。
当年,殿下若是稍微狠一点,大约也不会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
时间飞逝,然而,对李蔓等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般,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终于从京城回到了神女沟。
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俨然都进入了睡梦状态。
马车停在了李家院门边,众人下了马车,李墨试了下,院门从里头反锁的。
“叫门吧。”李蔓笑道,“反正今晚他们是别想睡觉了。”
“嗯。”李墨刚喊了一声‘大姑’,就见楼下他们兄弟常住的那间屋子有了响动,很快,大门打开,有个健壮的男人站在门口张望着。
“谁?谁在门口?”
是张本的声音,李蔓十分激动,喊了一声,“小姑父,是我们回来了。”
“蔓儿?”张本闻言,也激动的了不得,没有出来开院门,倒是先跑进屋喊媳妇去了。
“香草,蔓儿他们回来了。”
李蔓等人候在院门口,听不到他们夫妻说话,倒是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是我小外甥吗?”上官雪惊喜的问。
“一定是,我儿子闺女一定是知道他们爹回来了,急的想我。”李书笑道,急切的想翻墙进去。
李蔓拽住他,仔细听着那啼哭声,突然道,“不对,这像是才出生不久的婴儿哭的,该不是小姑生了吧?”
正疑惑着,张本急匆匆跑了出来,拉开院门,歉疚的笑道,“真是该死,一见你们回来,高兴的倒忘了给你们开门了。快进来。”
众人进了院子,李墨将马车交给了张本,一行人进了客厅,还未落座,李香玉兴冲冲的就从二楼跑了下来,不一会儿,李香草头上裹了头巾,也靠在了房门边,瞅着她们激动起来。
“蔓儿,你们可算回来了。”
一见她这样,李蔓就知道怎么回事,惊喜的走到李香草跟前,“小姑,宝宝出生了?”
“嗯。”李香草点头,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湿意。
李香玉见状,连忙推着妹妹进屋,“哎呀,你还在月子里呢,不能哭,快回床上躺着去。”
“小姑生了?”李书十分惊喜,就一起跟着进了屋。
屋子不大,李墨本也想进去瞅瞅,但媳妇大姑李书都挤在里头,他只好站在了门口,朝里张望着。
孩子被一块小薄被包着,看不见样貌,只听的见嘤嘤的哭声,哭声很细很细,小猫叫似的。
这让李墨想到,自己儿子闺女那时出生时,声音要比这响亮多了。
想到一双儿女,李墨站不住了,转身径直朝楼上直奔而去。
上官雪也没挤进去,看李墨往楼上奔,也跟着跑了去。
“小香儿是不是饿了?”将马车栓好后,张本立刻赶了回来,焦急的站在门口问。
“尿了。”李香草在里头回了一声。
不一会,李香玉就拿了一块湿尿布出来递给了张本,“跟傍晚那几块放一起,明天一起洗吧。”
“嗯。”张本拿了湿尿布又走了出去。
屋里,孩子收拾妥当了,李香草要喂奶,便将李书赶了出去,房门也关了起来。
李蔓看着那小小的婴孩,安静乖巧的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突然眼睛一阵热,就有些坐不住了。
“小姑,夜深了,喂完孩子你早点歇着,我去瞧瞧大宝二宝去。”
“嗯。”李香玉道,“俩孩子都睡着了,你们上去的时候轻着点,别再弄醒了。我去烧点热水,你们一会都洗洗,好睡。”
“嗯,谢谢大姑。”李蔓起身,拉着李书一起往楼上跑去。
刚上楼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开门出来的田宁英。
这些天来,她一直住在李画那屋,此刻,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李蔓李书。
“耶?蔓儿嫂子,三哥?”
“你睡你的去吧。”李蔓将她又推进屋子里,转而直接闪进自己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