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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6 章 (1)

爽了约的裴洛书终是忍不住心里那份惦念,吃了晚饭后,悄悄地来到了海边。

他站在黑黑的礁石旁望着深黑色的海水出神,今晚夜色很好,好多游客都在海边流连忘返。

好多年了,他以为他会忘记这个海岸,原来没有,潮起潮落,只是他心里的那个潮汐刚刚隐退,确是在等到更大一次潮汐的来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咸的海风,那个女孩,该抱怨他是一个不守信誉的人了吧?这么多年,他始终如此,让身边的人一次次地失望。

他漫步在沙滩上,任由浪花打湿他的裤脚。

大米小米,一画三个人疯够了,玩累了。正不紧不慢地在沙滩上溜达,一画偷眼瞄着大米,月光很好,大米眼睛黑透晶亮的,他随意地走着,时不时会侧目看一眼身旁的一画,冷不丁的两个人目光相碰时,又会瞬间游离开来,似是无意,又想探究。

一画又侧目看看小米,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面部表情却又天壤之别,此刻,小米满眼笑意,他也调皮地歪头看着一画,还及时地飞个电眼过来,吓得一画赶紧绷住了脸,却又忍俊不禁。

三个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擦肩而过神似恍然的裴洛书。

大米跳上了游艇,坐在了甲板上,扬起脸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抬手招呼一画和小米过来。

“据说这两天有百年不遇的流星雨,看那边,海边的星空果然透彻,能清楚地看到很多美丽的图形,你们能看出来吗?”大米兴奋地指着上空。

“是吗?”

一画顺着他的指向望着天空,暗自琢磨,年年天天都看的夜空,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怎么到他嘴里这里就成了天堂了呢。

夜幕中,群星灿烂,星罗棋布。

小米从怀里掏出3瓶啤酒,分别递给他们。

“别文艺小青年了,来,喝酒喝酒。”

“你怎么又干这藏藏掖掖的事?”大米瞪着小米。

小米嬉皮笑脸道:“今晚,有你的小资小调,有一画这美人作伴,要是没有我的美酒,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喝吧,喝完你就更小资了,看啥像啥。”

一画噗地笑出了声,大米也乐了。

三个人举瓶相碰,喝了起来。

虽然是啤酒还是有点力道的,一画一口酒咽下,长舒了一口气,她抬头看着群星灿烂的夜空。突然心念一动,眼前一花,闪耀的星星竟然动了起来,像是谁无意中撒落了一把彩色珠子,一颗颗璀璨的小星星神采奕奕地奔跑着,身后拖着长长的飘逸五彩的小尾巴,他们三个同时被这奇异的天象惊呆了,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

小米拉起一画的手把两个人的酒瓶子塞给了大米,急切地说:“快快快,快许愿!”

两个人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心中静默,喃喃自语,许下心愿,极其虔诚。再抬头时,流星陨落,夜幕掩去了它们的光辉。

大米捧着三个酒瓶看着他们俩,眼波流动,闷不吭声。

礁石上,裴洛书也被眼前的景致感动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合掌祈愿,为一个女孩。

“一万年的等待,竟让我们守候到了。”小米眼睛亮亮地看着夜空惊喜地说。

“我们见证了它一万年一次的美丽,是我们的幸运也是它的幸运,难怪说流星雨是幸运星降临呢。”一画也被眼前的美景感动了。

“看来我们真是不虚此行啊,小米,一画,我们下海吧?晚上没有人看着,我们游过防鲨网,登上对面的小岛好不好?”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一向内敛矜持的大米像是突然放开了胆子一般,他眼神闪烁,期待地一画。

“好啊,好啊,一画,我们赌一下,看谁第一个回到岸上,可是拿什么赌啊?”小米只要一听到有关玩乐的事情,身上万条神经都在跳动。

“这样吧,就赌刚才许的愿,谁输了,就把许的愿望说出来,赢的人要帮输的人完成心愿,中间那个人就当见证吧。“大米提议道。

一画对这个提议没有异议。

三个人击掌立誓,兴奋不已,却单单忘记了三个人都喝了酒。

三个酒瓶子一字排好,他们立在船头,小米喊:“1…2…3!”三个人同时踢倒酒瓶纵身入水,奋力朝小岛游去。

裴洛书抬头朝高台上看了看,这个时候一画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身边三五成群的学生在踏浪追逐,欢声笑语不断传来,这里成了年轻人的世界,反而他这个成年人出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朝稍微远点的海滩走去。

第一个到达岛上的小米脖,脖子上挂了一条捞上来的海带兴奋地跳着,大米和一画相视一笑。

回去的路程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刻,输赢必将分晓。三个人没有做任何谦让,奋力回游。

夜晚的潮汐涨了上来,暗涌的海水有些冷了,一画此时才想起来她今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早上赶着出门等裴大叔钓鱼,忘记了早餐,错过了午饭,又因跟小良子赌气,晚上喝了不少啤酒,这一趟游下来,体力渐渐不支了,好胜的她开始还努力支撑着,看着越来越远的大米小米,她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体温了。

大米小米还在拼命地往回游,他们也感觉到了海水温度的变化,却没注意到一画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洛文坐在游艇的岩石上,他点了根烟,静静地看着海面,一明一暗中,他陷入了过往的回忆里。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该来的还要来的,为了她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得。

也许当初自己是把她逼的太狠了,不然今天也不会有这样一个结果的。

眺望广阔的大海,依然无法挥去心头的烦躁,他掐灭了烟,打算起身离去。

突然,他听到海面上隐隐约约传来呼叫声。

大米小米快到海岸的时候,才发现一画没有跟上来,小米还调侃说,

没准一画游的快,早到岸上也说不定。

可是大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等他们靠近岸边时,并没有发现一画,这才紧张起来。

他们俩对着深海大声呼叫一画的名字。

裴洛书起先不以为然,

想定时这群学生在打闹逗乐,可是当他真真切切听到一声:杨一画时,

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要炸开了一般,他跳下船来,奔向呼救海域。

大米小米一边呼救一边奋力往深海里游去,闻声赶来的不只是裴洛文一个人,

还有几个学生,他们也赶紧跃入水中奋力游了过去。

小良子此时正坐在高台上,他看着台下人们蜂拥往同一个海域冲去,他知道,出事了,转身就往海岸跑去,边跑边寻找一画,没有,没有,这个丫头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又逞能去救人了,跑着跑着,他站住了,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猛地回头冲向了帆板停靠点,解了缆绳奋力朝出事点划去。

此时,大米小米在往深海出游,裴洛书在其后,小良子的帆船像箭一般破浪前行,终于他看到了大米小米的身影,他知道刚才自己的预感成真了。

大米小米看见了小良子的帆船,大声呼救着,小良子看着他们俩却又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怒。他示意让他们俩先上船,

小米毫不客气地上了帆船,可是大米担心一画的安慰,依然奋力往前游去,他在前面给小良子指出曾经经过的海域。

突然,大米大叫起来,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似乎一瞬间有一个影子浮出,霎时又消失了。

小良子一个纵身扎了过去,小米在船上咋舌,大米也奋力游了过去。

裴洛书也赶到了,他们三个人分头潜入海底捞人,然后又浮出,没有,还是没有,这个时候潮水越发汹涌,一浪高过一浪,三个男人发疯似的轮番往水里扎,总期待着在下一刻触能触碰到她。

小米蹲在船上抖,寒冷加恐惧,他更担心扎下去的人浮不上来。

小良子下去许久了,一直没露头,小米都快哭了,

人的一口气能憋多久他知道,再不出来估计就出不来了。

他使劲地拍着船边喊着:“那个小良子怎么还没上来啊,会不会出事?大米你在哪里?”

大米在不远处应了一声,裴洛书深吸一口气刚想潜入。

突然身边‘咕咚’一声冒出来一个人。

小良子终于在深海里摸到了正在下沉的一画。

裴洛书一把把两个人都抱了起来,海水有浮力,倒也不觉得沉,此时小良子脸色铁青,他咳嗽着,肺里呛了不少又苦又咸的海水。

三个人终于游到了帆船那里,小良子轻轻地把一画放了上去。裴洛书用手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水中她的马尾已经散开,双目紧闭,小脸白的发青,裴洛书一阵揪心,他脱下自己身上外套盖在一画身上,虽然也是水淋淋的,可是觉得这样一画会暖和些。

小良子蹲在一画身边轻轻地把她的头偏到一边,用手拍她的后背,想让她能尽快把肺里的海水吐出来。

大米也游了回来,他紧张地看着一画惨白泛青的脸,小良子这样拍是拍不醒一画的。

他上前把一画轻轻放平,双手在一画胸口开始做心脏复苏措施,10下,20下,依然没有丝毫反映。大米脸上汗水海水滴滴答答纷落下来,他不敢再等下去了。

他端正了一画的头部,嘴对嘴做呼吸急救。当大米俯下身去时,身旁小米,裴洛文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当!可是偏偏忘了小良子。

只听‘嘭’地一声,毫无防备的大米头一歪晕倒在了小米怀里,小良子扔了手里的船槁,弯腰抱起一画,曲膝把一画头朝下放在腿上,用力拍她的后背。只听“哇”的一声,一画终于缓过了这口气。

小米抱着昏倒的大米狂胡乱喊着:“你想杀人啊?大米大米,你醒醒!”

小良子不是没想过救上来就给一画做急救呼吸法,可是他还是犹豫了,在他们面前他不愿意这么做,大米在做心脏复苏时,他也没有异议,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快点醒来。可是当大米真的要给一画做呼吸急救时,小良子下意识地抄起了船桨拍了下去。

他,不能接受有人碰一画。

一画醒了,趴在船边吐海水,半天冒出一句:“咳咳咳,我喝多了。”

大米也缓过来了,抬头问小米:“一画呢?”

小米没好气地说:“你活该找拍!”

裴洛文把帆船划到了岸边,一看,两个人都没什么大碍,悄悄起身走了。

小良子看着他的背影,所有所思,一回头正碰上一画也在抬头看那个背影。

一画整个人软的跟个面条似的,小良子下了船,把她抱了起来。她无力挣扎。

再抱起的瞬间,她想扭头看看大米,却被小良子一把捂住了眼睛。

透过指缝,一画好像看到满天星斗都在转。

崖上,蓬子里,一画裹着干爽的毛巾和衣服。

她知道自己又活过来了。

今晚的海面风平浪静,月光还是那么的姣好,海滩上的篝火还冒着余烟。

可在一画心里,就这一瞬,改变了很多。

身边的小良子起身给她披了件外套,一画回过神来。低下了头把外套紧紧裹在身上,如同披上了黄金圣斗士的黄金甲,坚强的外壳掩饰了一画慌乱万分的内心。

小良子起身往坡下走去,一画知道他要送自己回家了,她裹着那件黄金甲,缩着脑袋跟在他的月光背影中。

到了家门口,他低着头看着一画,眼神带有歉意,仿佛刚才的事情是他的错。

一画不敢与他对视,转身回屋了。

第二天,一画没有照例去海边,她像一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尽量躲避曾经发生过事情的地方。

外婆从街上回来说,老锁匠家的小哑巴在海边被人群殴了,伤得不轻。

一画顿时如五雷轰顶,难道说小良子记恨他们俩差点让自己丢了命?还是因为大米小米记恨了小良子拍的那一船槁?她无从所知,理不出个头绪来。可有一点她很清楚,一切因她而起。因她被打,要知道小良子即便被打死,也无法申辩一句的。

事情怎么演变成这样一个结果了?

那一日的美好,篝火,合唱,萤火虫,流星雨,小岛,如今都成为一切罪恶的来源,她渐渐地掉入了悔恨的深渊。

狭小的房间里,淡蓝的床单蒙着一个瘦小的身躯。她恨尽满天星斗,她甚至想让时光倒退两日。

墙边传来了一个蟋蟀的鸣叫,像催眠曲,不紧不慢,此刻却像是伤后的小良子的生生呻吟,震破她的耳膜。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煎熬着,混沌地任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