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被带到一个和上次进入的大殿差不多大小的大厅里,不过这个大厅的高度远远超过安放青铜王座的大殿,高度起码超过三十米,因此看起来更加空旷。
在大厅的中间位置,是一座造型熟悉的祭坛,和记忆中在地下溶洞里看到的祭坛样式非常相似,基本维持着基座是方向,祭坛本身是圆形这样代表天圆地方格局的祭坛形式。
唯一和十二岁是在溶洞下看到的祭坛不同的是,这个祭坛大了不少,而且在基座的位置,刻满了浮雕。
此外,在圆形的祭坛上,整体雕刻了一幅金沙太阳神鸟图案,维持着内圈十二道太阳光芒和外圈四只太阳神鸟首尾相连的造型。
看着太阳神鸟的图案,联想起昨天看到的半腐烂的玄鸟,我突然感觉那玄鸟的造型,和太阳神鸟有几分相似。
不过太阳神鸟象征光明,玄鸟明显带着某种不祥的死气,两则应该不是同一种东西。
过了一阵,雇佣兵们陆续带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走入大厅,我数了一下,雇佣兵的总数一共有二十多人,真要说起来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这次他们都荷枪实弹,高度警惕,就算是敖雨泽要发动突袭,只怕也力不从心。
祭祀用的法器一共十二件,分别安放在金沙太阳神鸟图案内圈的一条光芒象征的末端,接着八个雇佣兵抬着四口大箱子上来。打开箱子后,分别从里面取出了几样让我感觉到事情不妙的东西。
它们分别是篮球大小的纵目神、蚕女、和人类差不多大缩小版的巴蛇神以及一截两米多长的青铜树枝,只是树枝上并没有如青铜神树一样站立着太阳神鸟。
如果当初明智轩没有说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古蜀五神中的其中四个了,加上昨天在安放青铜王座的大厅看到的玄鸟,那么古蜀五神基本算是集聚齐全,哪怕它们都不是真正的“神”,仅仅是含有神少量基因碎片的拙劣仿制品。
最后,一个昏迷的男子被抬了上来,那赫然是秦峰!
“你干什么?你要将秦峰当成祭品?”我愤怒地对余叔说。
“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不过是我的阶下囚,没有权力质问我。”余叔淡淡地说。
“放了他,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血脉吗?”我看着昏迷不醒的秦峰,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一定要和敖雨泽救出他来,就算他是没有自我意识地被软禁在精神病院,也比完全丢掉性命好吧?而且这次的祭祀远比当年发生在我身上时要庄严肃穆得多,规模也大了不少,恐怕秦峰不会像我当年那么幸运了。
“你想太多了,秦峰只是个引子,不是祭品。祭品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你看到的这四个古神的化身,不就是最好的祭品吗?”余叔掩饰着自己的激动,极力营造出一种淡然,不过看他微微发抖的手指,我能够想象他等这一天,一定等了很久。
“那么,我呢?”想到我也是被余叔处心积虑地骗进这个地宫内的,如果说我完全没有什么作用,想必余叔也不会如此麻烦地布局这么久。
“你的作用,当然更大。”余叔说着,盯了我的脖子一眼,然后一把扯掉我脖子上的红绳,那枚刻着符文的白色符石,也落在了他的手中。
可恶,这枚符石是旺达爷爷送我的,一直以来不仅镇压着我身上的血脉不至于闹出麻烦,更是好几次救了我。早知道会被他抢走,那还不如昨天见到敖雨泽的时候将它放在她那里,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起到作用。
“白色的天神之石,这是羌族的一个分支,被称为‘冉族’的大释比才能拥有的宝物,传说一共只有七枚,比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收集到的十二件古蜀法器中任何一件都要珍贵。看来旺达那老家伙还真是在你身上下足了血本。不过可惜,你根本不会运用它,它在你身上,也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余叔沙哑着嗓子说。
我心中暗恨不已,但却没有勇气当着余叔和二十几个雇佣兵的面将符石抢过来。只能转过头去看着祭坛上的四个形状各异的怪物,心中思索着这四个仿制的“神”到底有什么用。
“你的作用,当然和你的血脉有关,因为那道‘门’,需要你的血脉才能打开。”余叔把玩着手中的符石,神秘地说。
我心中“咯噔”一下,那道“门”?究竟是什么门?为什么和我有关?
余叔没有继续解释,而是不停地看着时间,似乎在等待某个特殊的时刻到来。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余叔似乎看时间差不多了,用一束丝线将我的手脚捆住,把我带到了祭坛的一端。这束丝线看起来怎么都像是蚕女的发丝,我试着挣扎了一下,比我想象中还要坚韧。
接着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他割破自己的手掌,又拿出一只似乎是某种动物的骨骼雕出来的笔,蘸着自己的血在秦峰的脸上和手臂上画了好几个奇怪的符号。
随着这些符号全部画完,秦峰被唤醒,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还好好地活着,当他看到我开始,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像是被施了法一样无法动弹。
余叔开始低声地念诵着什么,那应该是某种咒语,随着他念诵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竟然开始手舞足蹈地跳起某种怪异至极的舞蹈。这种舞蹈类似巫师在祈祷时所跳的,只是看上去更加癫狂,完全看不出在跳的是一个瘸腿的老人。
如果说旺达释比在踏着“禹步”时带着某种庄严的神性,那么眼前的余叔跳着的疯狂舞蹈,更像是带着癫狂的魔性。他们两个都已经年过花甲,都似乎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术,可却一正一邪,似乎是天生的对头。
接着大殿中的温度,似乎在瞬间降低了好几度,一道黑影从大殿的一头快速地移动过来,过了几秒钟我才看清,这黑影赫然是先前我看到过的半腐烂的黑色玄鸟。
这是古蜀五神中最后一个仿制的“神”,它飞到祭坛的中间位置,然后缓缓地降下。
十二道代表太阳光线的线条渐渐亮起金色的光芒,似乎里面有无数的金色沙粒在流动,接着十二件形态各异的法器也开始颤动。
我仔细看了下,这些法器每一件都完全不同,分别是玉琮、玉璋、青铜戈、黄金面具、黄金权杖、太阳神鸟金锡、青铜纵目人像、石跪坐人像、石虎、石龟、石蛇和柱形象牙,其中的三件黄金制品看上去和博物馆珍藏的极为相似,只是要小上一号,估计是仿制的。
随着太阳光芒线条末端的十二件法器不断震动,四件祭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掉,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吸食它们的生命力。就连看上去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祭品之一的青铜神树枝丫,也在飞快地锈蚀,最后变成一堆青灰色的粉末。
只有处于祭坛最中心位置的玄鸟,本来腐烂的血肉,却反而渐渐生长,因为生长的时间太快,甚至能看到无数的肉芽在相互纠缠蠕动,然后形成筋络、血管或肌肉,然后又长出皮肤和黑色的羽毛来。
我心中微动,想起记忆中十二岁时的那次祭祀,余叔似乎是要将我血脉中的金沙血脉提炼出来,然后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在这个过程之中,他曾唤醒了自己的祖灵,也就是眼前的黑色玄鸟。
当然,这只玄鸟在余叔的口中,被称为“鱼凫”,那是当年古蜀时期的第三个王朝的称谓!
我心中暗暗着急,怎么旺达释比和敖雨泽他们还不过来,再不来的话,这祭祀估计都完了,他们还能阻止个屁啊?
就在这时,余叔的脸上,露出诡异而狂热的笑容来,朝着已经从半腐烂变得血肉完满的鱼凫祖灵一鞠躬之后,竟然将手中夺自我的符石扔了过去。我大急,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鱼凫将那枚符石像吃豆子一样直接吞了下去。
很快,鱼凫的眼中,原本血色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转而变成一种神圣的金色光芒,但是金色的光芒没有维持太久就消失了,接着鱼凫的头顶,冒起一团黑烟,一只和它外形一模一样的虚影出现在头顶,而它的躯壳却渐渐朽坏,变成黑色的细小沙粒,很快消散在祭坛上。
“啪”的一声,那枚符石落在祭坛上,滚了几滚,最后滚到我的脚边,但我能清晰地看到,符石上的光泽已经完全消失了,上面的血色符文也变得几乎无法察觉,很明显,符石携带的神秘力量已经被破坏殆尽,或者已经被先前的鱼凫祖灵给吸收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