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Five在时空之沙形成的晶体上用我身上淡薄的神血画满了神秘的符文,这符文所具有的力量,一方面抵消着肉茧对敖雨泽的同化,另一方面也在不停抽取我身上的血脉力量。
正是因为刻画符文的血和我体内的血都是同源,所以彼此间的共鸣让我得以进入这个本来是只有敖雨泽的意识才能进入的肉茧意识空间内。
其实之前我们就知道,任何一个意识空间的形成,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第一,地点必须是处于地磁异常带;第二,必须刚好是存放世界运转冗余的地方;第三,必须具有足够的“观察者”让意识空间得以延续。
这个肉茧周围有着十二铜人构成的法阵,很可能这个法阵的作用之一,是造出一小块地磁异常的区域。而巴蛇神本来就不是存在于人间的生命体,是属于某个巨大的意识世界内的神灵,哪怕是残留在人间的只在几千年前偶尔降临的肉身,也具有种种不可思议的特殊能力,其中之一就是作为虚实两个世界交汇的中间物,这就和世界运转冗余的区域类似,因此三个条件就天然满足了两个。
而我和敖雨泽身上特殊的血脉,都决定了我们两个人都是最好的“观察者”,因此在肉茧的区域内开拓出一小块纯精神的意识世界,也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我不再纠结,毕竟这里并非是现实世界。而且我估计现在的敖雨泽,意识应该还陷入沉睡,或者说是被时空之沙的力量所“冻结”,怕是还停留在几个月前在青铜之城中中弹的那一刻。
那么要想真正让敖雨泽重新复生,除了解开时空之沙的封印外,最关键的就是让她的意识重新醒过来。
我默默的集中精神,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身体,得以在这个意识空间中重现。但或许是每个人因为视角的关系,对于自己身体到底长什么样子其实反倒没有旁人清楚,因此我总感觉凝聚出的身体有些古怪。
接着我学会了将衣物也凝聚出来,尽管我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诡异的意识世界,只要集中精神多想几遍就会生成想要的事物,可明白归明白,真要做到这一点却觉不容易。
接着我又为敖雨泽凝聚出一件宽松的斗篷,堪堪将曼妙的身躯勉强遮盖。这倒不是我不想多欣赏下敖雨泽美丽的胴体,而是害怕万一她醒过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我估计那就不是抓狂那么简单了,我想我肯定会被她生撕了的。
尤其是在这意识空间,被她杀死几次都有可能……我可不觉得以敖雨泽性格会那么理智的放过我,哪怕她知道我为了救她而冒险,可皮肉之苦是肯定逃不掉的。
但是要如何唤醒敖雨泽,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做了,现在也找不到人帮忙,我甚至无法和Five以及阿华对话,要不然至少来历神秘的Five应该是能提供一些帮助的。
我想了想,开始试着在意识空间中幻化出各种能发出声响的乐器,结果无一例外的失败了。最后勉强弄出来一面难看的鼓,可敲了半天敖雨泽也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我有些着急了,我不知道意识世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中到底有什么区别,或许我感觉过了许久,现实中也不过才过了几分钟。也有可能就这么一会,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几小时。
如果仅仅是几小时还好,时间再长的话我可不觉得包围着我们的无数蛇类还按捺得住,如果我的身体被无数蛇类吞吃掉,那么就算我身上的金沙血脉再怎么神奇,光剩下意识的自己也会很快随着这个空间的崩塌而消散掉。
我挥挥手将那面鼓散去,似乎找到一点类似造物主的感觉,接着靠近了敖雨泽,她依然静静的悬浮在这空间的中心位置。
我轻轻拉起她的手,尽管是在意识世界内,似乎依然能感觉到她的手显得十分温软,只是在拇指和食指夹缝有轻微的老茧,应该是长期持枪射击造成的。
这让我的心微微一痛。敖雨泽和我差不多大,按理说像她这样的相貌身材的女神,是应该被无数人捧在手心里的。可她却从几岁的时候就失去父母,在孤儿院生活了几年后又被铁幕组织的人带走,最后被训练成一名专门针对古蜀神秘事件的特工。
这中间敖雨泽吃了多少苦头可想而知,乃至于在意识空间中的躯壳投影,居然都潜意识的在手上带着持枪的老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握着她的手,开始从和她的第一次见面讲起,那个时候我觉得她就是一个蛮不讲理又勾人心魄的妖精,让我仰慕的同时又无所适从。
后来她几次救我,带着我一起去五神地宫和丛帝墓冒险,每次有危险的似乎都冲在最前面,一个女孩子却要为我这不靠谱的金沙血脉传人遮风挡雨,而我唯一让她刮目相看的,或许仅仅是在五神地宫中的时候,突然血脉爆发杀死了受伤的巴蛇神复制体。
现在看来,如果巴蛇神留在人间的临时躯壳都是数百米长的巨蛇,那么武神地宫中所谓巴蛇神复制体,无疑是一个笑话了。那样的怪物根本不可能是巴蛇神 复制体,很可能只是传说中保护蛇神的“蛇卫”——一种结合和蟒蛇和人类基因的怪物,被巴蛇神的神力所改造出来,用来守卫五神地宫中藏着的秘密。
我的讲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当我不知不觉对陷入沉睡的敖雨泽说出心中那份潜藏已久的爱慕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到紧握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我先是一愣,以为是错觉,可继而却狂喜不已,因为敖雨泽的眉头也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敖雨泽对着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周围的光影开始变换,我一阵头晕脑胀,然后看到了一群慌乱奔逃的人影,而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坐在路面上抱着一具明显失去生命的尸体大哭。
那是一个十分秀气的小姑娘,而她抱着的尸体,和敖雨泽有七八分相似,明显是敖雨泽的母亲,而这个毫无形象大哭的小姑娘,我可以肯定就是二十年前的敖雨泽。
我的心一颤,反应过来这情景意味着什么,这是1995年成都僵尸事件时,敖雨泽的父母被僵尸咬死那天发生的事。
也正是那一天,敖雨泽失去了父母,她的人生轨迹被彻底改变。这对于当时才六七岁的她来说,无疑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不管现在的敖雨泽表现得多么坚强,可在哪一天,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双亲,只会哭泣的可怜小姑娘。
接着画面一面,我看到稍微长大了一些的敖雨泽正抱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独自一个人蹲在一间储藏室里默默流泪。
在她的脚边,是一张被撕烂又重新拼起来的画。画很粗糙,但可以勉强看出来是三个人,两个大人拉着中间的小女孩,背景是游乐场的摩天轮。
尽管画的线条十分稚嫩,我能够猜到这幅画应该是敖雨泽小时候画的,里面是她和爸爸妈妈一家。可现在这幅画已经被撕碎,就如同那个灰暗的日子里,她被撕碎的心一样。
接下来是一些零散的孤儿院的画面,敖雨泽在孤儿院里渐渐变得孤僻,也经常被其他调皮的孩子欺负。可是自从那幅稚嫩的画被撕碎后,在这些孩子面前,敖雨泽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身上。他对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敖雨泽伸出手,嘴唇轻轻张合,我能勉强认出来他说说的:来吧,我给你力量……
剩下的画面几乎全部是严苛到极点的训练,甚至要超越几乎所有国家的特种军人训练手段。从各种求生知识到贵族礼仪,再到各种机关破解、武器操作乃至千奇百怪的杀人方法,我想,如果不是敖雨泽在训练受伤后会被浸泡在一种特殊的溶液中快速恢复伤势和生机,这样的训练强度根本不是一个女孩子能够承受的。
这个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一天天长大,青涩和初期的惶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能魅惑任何男子的美丽容颜,和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冰冷的心。只是这颗心自我封闭起来,被表面的绝色和嬉笑怒骂所掩盖,抗拒着一切可能的接近者,成为铁幕这些年来最优秀的特工人员。
一幕幕零散的画面,就是从她六岁以来这二十年所经历的一切。我曾经想象过敖雨泽所经历的痛楚,但没有想到在毫无畏惧的敖雨泽心底,世界早就已经被灰暗所取代,哪怕是在铁幕参与训练那十几年,或许身体因为训练带来的痛楚,甚至远远比不上失去亲人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