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她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庆幸自己那颗事后药吃对了,毕竟承诺这种东西,有时候不那么可信,而且,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第二个晏暮青或者晏暮白。
其实晏暮青的故事虽然她几经试探他都不愿说,她也大致能猜着一二,她自己也是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只不过晏暮青故事的结局和她的不同。
她家的结局是爸爸回归家庭,重回妈妈身边,尽力保全着一个破碎不堪的家,而晏家的故事是简宁胜利,取晏暮青母亲地位而代之,否则,晏暮青为什么那么恨简宁恨晏项文?而简宁之所以能进入晏家,也是因为晏暮青那会儿还小,力量薄弱,什么都做不了,不然,有成年后的晏暮青守着,简宁想进门?
他那么冷,那么傲,必然跟他的经历有关。她也能想象,他跟徐姨是怎么……呃,相依为命过来的,这是他们自己用的词,可是,她真不愿自己的孩子也成为他的复制。
其实想想自己也挺可笑的,那么天真地对他说,她是他的家人,希望用自己的热去捂他的冷,现在看来,他是不需要的,他和徐姨的世界是温暖的,那里,并不需要多插入一个人……
早上,晏暮青依旧没影,她早餐也没吃,直接回了娘家,不为别的,就因为想家里的早餐了。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任性,但至少,小麦不用饿肚子了。
对于她早上突然跑回家的行为,冯汐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惊喜,毕竟有些时日没见到女儿了。
“妈妈,早上吃什么呀?我饿死了。”她一见到冯汐就撒娇。
冯汐往她身后看了看,“暮青呢?没跟你一起?”
“他呀!忙着呢,一大早去公司了!”她轻描淡写地说,不会告诉妈妈晏暮青种种,更不会说自己后半夜其实没睡着,所以才格外想家。
“暮青那么忙,你倒好,一大早跑回娘家来,我从前是怎么教你的?”虽然女儿回来冯汐表现得很高兴,可是也开始数落女儿。
许自南听着,觉得有些诧异,妈妈记得的和不记得的,太有选择性了……
不过,她没有把疑虑表现出来,不管怎样,只要妈妈开心就好。
“妈,我就偶尔回来一次嘛,别这样……”在妈妈面前,赖这一招是非常好用的,没有母亲能拒绝宝贝女儿的赖皮。
冯汐笑了,“下次回来找暮青有空的时间,你们一起!”
“好嘛好嘛,可以先吃早餐吗?我饿呀!”她推着妈妈的轮椅往餐桌走。
冯汐微微地笑着,餐桌边,是亲自做早餐的许默沧。
许自南很是惊讶,爸爸什么时候沾过家务啊!
冯汐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拉着她坐下,“你爸做饭还很有天赋,这段时间跟着老王学,有模有样的!”
许默沧给她盛了碗粥,“南儿,来试试爸煮的粥。”
“好!”许自南欣然,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一切如果都能像此刻这样美好而温馨地继续,那也是另一种结局,不是每个故事都要走到曲终人散才大快人心。
陪家人用完早餐,她来到琴房。
许久没弾的钢琴不知道音还准不准?
她坐在琴凳上,打开琴盖,思考着弾首什么呢?手指却在琴键上飞舞起来,她唇角微微弯起,不自主弹出来的竟然是一首儿歌——《两只老虎》。
这是她学会的第一首曲子吧?
最初喜欢琴的时候,她还没正式学钢琴,自己在小电子琴的琴键上用彩笔写了1234567,照着简谱,弹出一首《两只老虎》,当时欢喜不已,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此刻欢快的小调在她指尖流淌,她好像又回到了无知孩童的时候,少时不知愁滋味,也不曾强说愁……
思绪飘远,指下的琴键却飞出一曲又一曲,直到弾累了,才停下来。
身后响起掌声,回头,是妈妈坐在轮椅上,为她喝彩,“真棒!还跟从前一样。”
“妈,我许久没弾了。”她从琴凳上起来,还是有些小欢喜的,能得到妈妈赞赏不容易。
“妈妈也许久没听你弹琴了……”冯汐言语间的惆怅全是女儿出嫁后为人母的落寞。
“妈,对不起,我以后常常回来看您。”她弯腰,搂着冯汐的脖子。
“嗯。”冯汐拍拍她的背。
在娘家待了快一个上午,因为要去琴行选琴,所以收拾了好些曾经的书,搬上车,离开了许家。
让小麦直接送她去乐器行,挑中了一架钢琴,调好了音,约好傍晚送货去晏家。
她刷的是自己的卡。
刷卡的时候,她再一次庆幸,自己并非一无所有完全依赖男人而活的女人,否则,这一刻会多悲惨?同时,也前所未有地意识到,一个女人自身的强大有多重要。
父母的婚姻,她曾经只看到了妈妈可怜父亲可恶的一面,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有一个强大的妈妈,如果妈妈不是自己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和能力,那双腿废了后估计只有以泪洗面哀怨终老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妈妈从前常常说:冯汐没有怂女儿。
是的,妈妈没有怂女儿,她会好好地把自己的生活过好。
冯汐教了她那么多,如何为人、如何为女人、如何为人妻,却独独没有好好教她怎么营商,以致,如果现在即便冯汐把公司交给她,她也要从头学起,也难怪晏暮青会轻视她,原本就不是轻视,是事实吧。
这个结果是冯汐也没想到的。当初没有强迫她学商,是因为她喜欢艺术,而冯汐觉得,培养一个艺术家女儿比培养一个钱罐子女儿要高好几个格调,所以分外支持,至于家业,到时候找个懂商的女婿就可以了,就像冯汐自己和许默沧一样,不正是一段佳话吗?只是,冯汐没想到,这段佳话演变成了这样。
许自南定下了钢琴之后照例去画壁画,一直画到琴行打她电话,问她是否可以送钢琴了。
她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傍晚了,马上同意,算着自己现在回去的话,正好跟琴行同步,他们应该也能到晏家。
于是收拾了东西,和小麦一起走了。
哪只琴行动作很快,竟然比她还先一步到达。
她在车上已经看见晏家掩映在树木中的房顶时,琴行的人打电话过来了,“许女士,琴你还要吗?”
“要啊!当然要!你们到哪儿了?”她觉得琴行这话问得真奇怪。
“可是,你家这位先生却说不要,要我们搬回去。”
“……”晏暮青?回家了?
“别!等等!我马上到了!”她急道。
刚挂了电话,她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她马上到?她到了有意义吗?她能决定什么?那是晏家!是他的家!他说不行那就是不行了……
想到回去之后要跟他据理力争,最后却还是她落败的费力劲儿,她就已经先累了。心累。
回拨了琴行送货人的号码,告诉他们:“对不起,不好意思,琴你们还是拉回去吧,辛苦你们了,钱我明天才去店里结算,你们的辛苦费我会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