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友德把钥匙递给常队长。常队长看看吴友德，轻轻打开门，一打开防盗门，常队长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门口站的是陆有福。
陆有福太瘦了。瘦的颅骨都变形了。
常队长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四十年代饥民。不过陆有福的腹部没有膨大，相反，深深地凹进去，以至于身上那间恶臭的衣服都飘飘荡荡，跟里头装的不是一个肉身，而是一个幽灵似的。
常队长差点没吓尿了裤子。
瘦倒也是其次，最让常队长害怕的是陆有福那两只眼睛，红彤彤的。颧骨嶙峋的脸上，嘴巴大咧着，露出了白色的牙齿。常队长警觉地发现，陆有福的牙齿上，有红色的东西。
再看看陆有福的脸上，似乎也沾染着暗红色的东西。
常队长第一个反应是：陆有福咬了什么了？他脑子里轰隆作响，一方面下意识地想跑，一方面按照一个老保安的习惯，迅速而精准地在陆有福上下浑身打量了几次，然后向陆有福背后的房间查看。
屋里只有污水退后的一地脏污，看不出血迹。
常队长轻轻舒了一口气，一阵眩晕令他眼前金花盛开。
他扶着墙，对吴友德说道：“老吴，人自己出来了。我喊人来帮你，把这个傻子抬走吧。别再犹豫了。你看看他那双眼珠子。那还是个人吗？”
他说了半截，后半截就自动咽肚子里去了。因为他看到，吴友德的脸似乎像一个泡地发胖的馒头，肿胀，苍白。
这个男人，也是不正常的。老天，我都摊上什么烂帐啊。
常队长刚想后退一步，吴友德说道：“常队长，陆有福不是关键。他起码还活着啊。”
常队长心想他死了就好了。就是因为他活着，我才日夜不能睡安生觉啊。不过他很好奇，吴友德打算怎么通过陆有福进入陆伟的房间呢？
陆有福的身架虽然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可是个子不小，整个人挡在门口，望着他俩露出怪异的笑容。
却看吴友德头一低，竟然若无其事地从陆有福的胳膊底下钻过去了！
把常队长又吓出一身冷汗。他没吴友德的“勇敢”，只好呆站在吴友德背后看。
常队长忍不住又倒退了几步，踩在一个人的脚上，回头一看，常队长才想起来，难得一见的陆有芳，今天也来了呢。
陆有芳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害怕的意思：“陆有福，你看着我们干什么？”
听到一个女人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常队长当场膜拜得五体投地。
陆有福又笑了，露出了雪亮的牙齿，说了一个字：“饿！”
陆有芳厌恶地看着自己二哥，说道：“滚一边儿去！”陆有福还是一个字：“饿！“
陆有芳大喝一声：“滚开！”
常队长看看陆有福裂开的大嘴，再看看陆有福浑身凸显的骨架，拦住陆有芳说道：“他说他饿啊。我记得这几天没见你们给这边送吃的！”
陆有芳又恢复了漠然的表情。这倒把常队长给弄糊涂了。他看看陆有芳，再看看陆有福，在这两张形状一样的脸上，常队长突然分不清楚，到底这兄妹二人，哪个更不正常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