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干丈宽的巨树围绕,虬龙盘结,纹痕下刻,一直蔓延向下,延伸到错杂盘踞的树根。
粗长的树根一般扎根泥土,另一半则是裸露在外,颜色已经因为饱经日晒风吹变得发黑,而且格外粗糙,交错的树根乱七八糟的缠绕在一起,迂回向下,一直伸进浑浊不堪的水泽中,不知尽头在何处。
而这个水泽,很大,很宽,大的望不到边,只有五颜六色的浩淼烟波飘荡在水面上,遮蔽了天空和眼界,只能看见这些雾瘴中隐隐约约的黑色树影和枯黄水草。
而这一泽浊水散发着一阵古怪的味道,酸臭却淡薄,水下不可见物,却可看见一些样貌奇怪的虫子时不时在水面钻上钻下,细密的触角和让人恶心的外貌一望可知不是善类。
寂清观的修行者们站在密林中,望着远处空旷却雾气弥漫的大泽,有些愣愣的,似乎不知所措,而暮夕在前也眉头紧皱。
“这似乎……”
看着暮夕欲言又止,刘副坛主脸色难看的说道:“长老猜的不错,传说中荒山大脉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沼泽,是个大凶之地,没想到是真的。”
“我本以为那只是传说,何况近千年从无人证实过这个消息,只有千年前流传过一篇文章,专门讲述这一大泽。”
“文曰:南极荒山四围,天下无比之消亡,独有大泽尔尔。千里恶水,雾沼云泽,不见天日。毒虫恶兽,充斥其间,食人渴血,不剩枯骨。人不见而不知颤惧,魂飞魄散,岂敢轮回。九死一生,万物尽噬,何应存之人间世?”
“其中虽然似乎有些夸大,但是如今亲眼所见,似乎八九不离十。”
暮夕脸色难看的摇摇头,眼瞥见大泽不远处被啃食的稀烂腐化的一堆烂肉碎骨,恶心至极,却又无数虫子在肉中穿行分吃,顿时眉头一皱,一只玉手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不屑鄙夷的声音传来:
“呵,这是哪家的丫头,竟然跑到南疆来装虚弱?女人就不要凑男人的热闹,否则还不知怎么死的呢!”
暮夕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一身红衣似血的男人静静的立在树上,双手抱胸,目光漫不经心,似乎正在看向大泽深处,但是说的话却很是气人。
正是蚀风,只是他虽然对暮夕冷嘲热讽,可目光所至,白皙英俊的脸上毫无表情,眉头却有些微皱,显然自己对于这第一次看到的雾沼云泽也有些嫌恶。
元宗虽为邪道,但并不是真的像邪魔外道一样血腥淫邪,况且看蚀风总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只怕对脏臭恶心的雾沼云泽也是很排斥的。
只是暮夕很看不惯蚀风那副看不起女人的样子,刚要说话时却脸色微变,陡然便是侧身一掌打向旁边。
一道无形掌风如风雷云卷,却在半途陡然湮灭,而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面带儒雅温和的微笑,眉间的痣更添一丝斯文气质:“姑娘,其实蚀风说的也对,外界纷乱,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了。”
蚀风眉毛一掀,没有说话。
暮夕也是皱了眉,这个重勿的修为没有自己高,但是随手之间就消去了自己的攻击,让暮夕有些没底。
这两个元宗的高手,都是些很难对付的角色。
暮夕有些头疼,没想到自己一来到这个雾沼云泽就面临着腹背受敌的情况,此时重勿在左,蚀风在右,元宗的其他人还不知在哪,但是就是这两人就已经让自己身后的刘副坛主等人面带惊慌之色,各自防御戒备了。
果然,蚀风一脸冷笑说道:“久闻寂清观乃是天下第一道门,不过我北下时却无缘一战。谁料寂清观竟然派出个女人主事,真是让人大失所望,看来寂清观也不过如此啊!”
被蚀风如此嘲笑,暮夕也不为所动,表情淡淡的,说道:“元宗这种微末小派,不足为虑,还不值得我寂清观重视,所以派出我这么个弱女子就足够了。”
蚀风冷笑不已,残忍地说道:“是吗?很好!那我就把你杀了,再把你们这群寂清观的弟子全灭了。看你们寂清观还能如何清高,再让你如何嘴硬!”
暮夕鄙夷道:“你要是把我杀了,我当然就没法嘴硬了!白痴。”
蚀风顿时满头黑线,却没说话。他这两天流年不利,打嘴仗就没赢过,还是少说点话为妙。
而寂清观众人顿时更紧张了。没办法,谁让他们修为低呢?面对着两个以拿北方诸道门开刀而闻名天下的杀星,寂清观这天下第一道门的骄傲和名声完全不管用。不过重勿似乎对围歼寂清观没什么兴趣,而是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蚀风,你别吓唬人家。”
蚀风哼哼一声,不屑的说道:“谁吓唬人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会怜香惜玉,我可不像你。”
重勿不理蚀风,只是说道:“你别乱来啊!有人来了,我去看看。现在在南疆深处,你太过张扬不是好事。”
说罢身影渐渐消散,竟是不知去哪了。
而就在这时,忽然雾沼云泽中出现异动。
平静浑浊的水面忽然哗啦一声,一头满身淤泥和怪虫的异兽从水中突然暴起,脖子如电一般伸长,转瞬间竟突出数丈,一口獠牙散发着恶臭径直咬向站在高处无比显眼的蚀风。
蚀风看着那个丑陋的怪兽,眉头一皱,忽然一道红光从他手中突出,转瞬之间便没入怪兽头颅之内三尺,只留出一个剑柄。
而那怪兽的动作戛然而止,如同定格般头颅立在半空,额头正中央的血陵剑不断颤动,而怪兽的身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干瘪,而后整个尸体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塌,摔如大泽,溅起冲天的水花。
可要命的是这水花中有无数恶心的虫子,身体很小却巨颚长牙,在空中混着水花便已经龇牙咧嘴,状极丑恶的扑向寂清观众人和蚀风。
暮夕一挥衣袖,一阵狂风骤起,虫子水花行至半空骤然遭到巨力,又被打回水内。
而蚀风就没那么好脾气了,血陵剑在身前闪烁,滴水不透的剑风把无数的小虫子斩成两截,坠落在地。
随着无数怪虫纷纷坠地,血陵剑忽然凌空消失。
一阵微风忽起,似有似无,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