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印瞳和洛溪战斗的地方两个山头远的另一座山上,印瞳一行人正围坐在篝火旁。
马车翻过两个山头需要不少时间,此时已近午夜,月色正盛,皎洁明亮。
许家兄妹依偎着抱膝而坐,洛溪则是在一旁盘腿坐着。林瑶已经在许诺的帮助下处理完伤口,此时正靠着印瞳屈着腿,目光怔怔的看着篝火。
许家的几个侍卫正在外围守夜,而围绕篝火而坐的众人之间气氛却有点古怪,只有火中的枯枝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听起来清脆,也很突兀。
终于,洛溪当先开口,摇着头叹道:“印瞳兄,你可骗的我好苦啊。”
印瞳说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洛溪抬眼望着印瞳,说道:“说实话,我对你真的是很好奇。但是既然我看不透你,甚至在你展现实力之前都无法察觉到你是修行者,那么你的修为必然在我之上,所以对你我理当尊敬。”
许尚许诺两兄妹闻言不由吃惊的看着洛溪,又转头看着印瞳。他们很清楚,洛叔叔是他们的父亲允城王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修为境界极为强大,绝对是当世一流高手,但是他却看不透这个印瞳大叔……
印瞳不由失笑:“这你倒是误会了,我机缘巧合之下曾经习有一篇可以掩盖气息的鸡肋功法,所以你才看不出我的深浅。论起修为境界,我不一定比你高多少。”
洛溪苦笑道:“你就别蒙我了,你太神秘了。那一方白色镇压大印的威力我感受的很清楚,瞬发即至,毁掉大片山林,将一名鸿微境巅峰的修行者打成重伤垂死——还是你手下留情的缘故。能够瞬发这一招,你就绝对有致知境的实力,但是看你出招宛如闲步摘花,显然还留有余力,而且招式威力控制的妙到毫颠,说你没有一流高手的实力我是万万不信的。”
看着洛溪自顾自的摇头,印瞳不由的无语苦笑,说道:“当时是冲动了些……”
洛溪不由笑了:“要不是夫人受伤,你还不知要隐藏多久。看样子,你可真在乎贵夫人啊。”
印瞳笑吟吟说道:“有个道士也说过类似的话。”
林瑶顿时瞪了印瞳一眼,低着头不说话,但是青丝垂下,隐隐露出的脖颈是红了,只是在黑夜火光下显得不甚清楚。
“其实,其实我们不是夫妻。”林瑶小声的开口辩解道。
洛溪又是一愣,看看低头的林瑶,又看看微笑不语的印瞳,这两人并肩相依,怎么看都觉得有种说不清的暧昧关系。洛溪便猜道:“不是夫妻,那就是恋人了?”
印瞳不由想起长安灯会的那晚,华灯人潮中自己那番很另类的表白,还有林瑶很另类的回应。于是他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口中说道:“还没成亲,没成亲。”
这个回答完全是偷换概念,没有说自己和林瑶是不是恋人,但是顺着洛溪的问话便有了不同的意味。顿时洛溪和许家兄妹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林瑶则是依然低着头看不出啥反应,倒是背着手偷偷在印瞳腰上掐了一把。
没有出声反驳,反而是偷偷掐印瞳,这种方法更加暧昧。林瑶此举让许家兄妹和洛溪都不由失笑,觉得她是害羞了。而印瞳却是心中高兴,知道这表示林瑶的一种态度。
两人的关系,就在这种和外人的谈话中变得又不一样起来。
洛溪笑道:“之前我还奇怪,印瞳兄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能让身为修行者的夫人倾心相许,原来印瞳兄竟然是个更强的高手。这么一来,倒是顺理成章了。”
印瞳不以为然道:“洛兄这话不对,爱情讲究缘分,门当户对固然锦上添花,但是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的。”
“我之前也不知道他也是修行者。”林瑶突然说道,然后忽然抬起头来,也不管别的人,只是盯着印瞳,暗含威胁的说道:“本来我以为你只是个经历过血火的武者,没想到你竟然也能修行,之前还表现的跟一个普通人没两样的样子。”
印瞳苦笑道:“之前我要是不装成普通人的样子,你不得杀我吗?”
林瑶戳穿他道:“但是我根本杀不了你。全盛时期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何况当时我身受重伤。”
印瞳更无奈了,说道:“我们俩第一次是在哪见面?是在我家。”说着印瞳指着南面的山头说道:“我是住在那边一个小村庄里的普通农人,虽然算是修行者,但是也已隐于世了。所以我就是一个凡人,又何必显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呢?再说当时你要是发现我区区农人却有着强绝的修为,你会善罢甘休吗?”
林瑶想了想,终于点点头不再追究。
而洛溪和许尚兄妹在一旁听得真切,才知道两人相识竟是这样一段缘分,不由得赞叹起来。
洛溪拍掌叹道:“原来印瞳兄本是世外高人。人言深山多英才俊杰,英雄每隐于野,居于市,果然如此。”
印瞳摆摆手道:“过誉了。我不过是个凡人,称不上英才俊杰。”
洛溪却说道:“不是我过誉,而是印瞳兄你过谦了。我家主人允城王名扬四海,却因脾性古怪,在世人的评论中大多毁誉参半。但是我却认为我家主人实乃一代英杰。而印瞳你和我家主人有诸多相似之处。”
印瞳顿时有了兴趣,问道:“是吗?哪里相似了?”
洛溪顿了顿,说道:“印瞳兄你本来不问世事,甘愿泯于尘世,却能为心中所爱,为了林瑶小姐而出世;方才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实乃性情中人。而我家主人也是如此,当年我家主人为了主母所做之事四海皆知,也因此而有了毁誉参半的名声,但是我家主人从未有过后悔,许国众多百姓也为我家主人拍手称赞。从这一点看来,印瞳你和我家主人就很像,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无所谓英雄还是恶人,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或事,管他三千红尘,生前身后。”
说到这里,许家兄妹也是连连点头,显然他们都是对自己的父亲允城王非常崇拜的,此时看着印瞳大叔的目光也是亮盈盈的。
洛溪继续说道:“另外,我家主人脾性古怪,行事乖张,也为世人争议。譬如之前我曾有言我家主人关于所谓低调一论,听起来确实乖戾,但是事实上却往往能有很好的效果。”
印瞳点点头,赞同道:“这倒是。允城王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在很多人看来,他为人行事毫无原则规律,但是他的目光比被俗尘遮蔽双眼的世人看的更长远、更透彻。”
洛溪笑着赞叹道:“的确如此。而印瞳你也是一样,能够深藏不露,需要之时才隐现锋芒,也是和我家主人一样,是个有趣的人物,又何必妄自菲薄,说自己是凡人。”
印瞳哭笑不得:“我的确也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什么天生神异之处。”
洛溪摇摇头,说道:“印瞳你这已经不是谦虚,而是在嘲讽我们这些普通人了。自古以来,能成为咒印师的哪一个是凡人?”
林瑶猛地抬头,慢慢的扭头去看印瞳,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一旁的许尚更是跳起来,把许诺吓了一跳也不顾,而是瞪大眼睛:“咒印师?”
洛溪看着众人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印瞳却是咂咂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许尚突然兴奋起来。冲着洛溪喊道:“洛叔叔,刚才印瞳大叔的那一记白色大印就是咒印吗?”
洛溪点点头。
许尚恍然道:“怪不得看起来就与众不同。”说着噌噌噌跑到印瞳面前,一脸谄媚的笑容,说道:“大叔,你收徒弟不?我想学你的咒印。”
印瞳看着许尚,笑着不说话。
洛溪摇头说道:“公子,我知道你一直很向往传说中的咒印师,但是你也应该很清楚想成为咒印师有多难。在我们认识印瞳兄之前,咒印术已经千年不见了,只有千年前曾有一个名为轮世的门派专修咒印术,却只是昙花一现。”
印瞳望了望洛溪,沉吟不语。
林瑶则是冲着印瞳问道:“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
印瞳愕然,想了许久才有些尴尬的笑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也没啥好说的,我的确是咒印师,学的也的确是咒印术。另外说起修为境界吧,那个啥,确实也不低。”
林瑶忽然笑起来,然后轻轻碰了碰印瞳的胳膊,问道:“那你究竟多厉害?”
没等印瞳说话,洛溪就插话回答道:“我的修为在致知境中期,印瞳兄弟要是跟我打,我八成输。”
林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轻轻的在印瞳耳边重复她曾说过得那句话:“你不许骗我。”
印瞳忙不迭的点头。他说话半真半假,遮遮掩掩,林瑶还能如此包容,当真是很难得。
许尚则是可怜巴巴的蹲在印瞳身前,说道:“大叔,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你是普通人。你瞅瞅这天气多好,这月色明媚,如此良辰美景,你再瞅瞅俺,俺这么聪明听话,大叔你有没有心情很好,然后生出一股想要把俺收为徒弟的冲动?”
印瞳哑然失笑,许诺则是一脸嫌弃的拆哥哥的台:“哥哥你太没有底线了,父亲说男人要有骨气!”
“我还不是男人,俺今年十五,还没成年,只是个男孩!”许尚理直气壮的回道,然后继续可怜巴巴的看着印瞳:“师傅,你就收下我吧。”
印瞳也一脸无辜的看着许尚,一大一小互相对视,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