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阙叛乱的两天前。
长安暗流汹涌,风暴酝酿,远在北塞的岐城也是战火连天,遍地狼烟。
眨眼间,禹步来到岐城四个月了。
岐城最初只是一个小城,但是因为地理位置重要,又是禹步常年驻扎的城池,如今也是闻名夏国了。
蛮族的七万铁骑围困岐城,要求禹步出战,其实是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掩饰。在禹步到达岐城的第一天,长途跋涉的禹步不顾劳累就披挂束甲,出城迎战,而后十回合杀了当时叫战的一名蛮族偏将。
谁知就在这时,蛮族的军阵里突然冲出一道幻影,一闪而逝,而后突然化成一面三丈长血红色的骷髅战旗,从天而降扑向当时猝不及防的禹步。与此同时,蛮族中后排也冲出数名铁骑,虽然身着战甲,但是腰侧无弓,背后无箭,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而且满脸都是花花绿绿的迷彩,显然不是军人,而是蛮族极其强大的狂战士。
而跟随禹步出战的肖子铭大吃一惊,拍马便冲上去救援,身后数名铁骑紧随救援禹步。
而出战的岐城部队里更是一道利箭冲出,后发先至,肖子铭还未冲出,这道流星般的身影已经迎上了血色骷髅旗。
“哈哈,你堂堂一个蛮族智者,地位崇高,竟然藏身军队偷袭,羞不羞?”
话说之间,那道流星化为一个精壮的大汉,浑身肌肉虬扎,却是张口一道火焰喷出,显然是一名修行暴烈的火属性的修行者。那道火焰化为一柄巨剑,喷吐着烈焰瞬间和血色骷髅旗碰撞到一起,只见骷髅旗被烧得燃起大火,火焰中却显现出一个白胡子老者,身上挂着骨珠,一扬手挥过一道赤芒湮灭烈焰巨剑,淡淡的说道:“禹步是我蛮族心腹大患,既然要除掉他,自然不用讲什么手段。只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出动守护皇室的修行者来保护禹步——看来大智者的预言果然没错!”
大汉一愣,惊疑道:“大智者的预言?”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不管怎么样,今天有我在,你注定要无功而返了!哈哈哈!来,让我跟你过过招!”
说罢浑身烈焰喷薄,脚下更是火花噼啪闪烁,发出一阵音爆声,整个人如同火龙一般冲向那名蛮族智者,那名蛮族智者也很恼火,摘下身上的一串骨珠就扔了出去,两个人乒乒乓乓在空中交起手,转眼之间就不知飞哪去了。
而地面上,禹步拨马便回头向本阵跑去,肖子铭带着数名铁骑掠过禹步,径自迎上那几名蛮族狂战士,各自动起手来。
由蛮族偷袭禹步引发的这一战足足打了一个时辰,肖子铭的战马被一名蛮族狂战士一铁锤砸成肉酱之后,肖子铭索性用幻风舞步战。
幻风舞是印瞳教给肖子铭的一种修行者都可以使用的高级步法,变化多端高深莫测,而肖子铭来到北关之后似乎也一改平常的温和样子,虽然依旧安静内向,但是出手之间煞气极浓,一把长剑配合步法生生毙掉了六名狂战士,而后两方鸣金擂鼓,各自收兵。
之后的四个月,蛮族的七万大军渐渐收兵,转而攻打御龙关,只留下两万精骑在岐城和禹步对峙,但是其中也不知掩藏了多少智者和狂战士。
从最初的一战之后,禹步便很少亲自出城迎战了,整天就是和肖子铭喝酒玩耍,从来不理蛮族的骂战。有的时候,会有一两个狂战士独自到城下叫战禹步,禹步便带着肖子铭出城,最初禹步和蛮族这些可以和中原顶级武者对战的狂战士很是吃力,还需要肖子铭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忙,但是在几个月后,就已经可以单对单游刃有余的应付那些妄图单挑干掉他的狂战士了。
当然,有时候免不了会有智者出手偷袭或者在夜晚刺杀禹步,但是禹步的周围一直有好几名修行者暗中保护,蛮族也只能次次铩羽而归。
而肖子铭一直跟在禹步身边,这四个月来没少接到暗线命令自己动手刺杀禹步的警告。
但是肖子铭迟迟不动,他告诉暗线自己还不想死,此时刺杀就算得手自己也免不了一死,到时候自己的母亲还是一样的孤苦伶仃。再说当时的那名黑衣人又不急,何不找一个最好的时机呢?
而在这四个月中,肖子铭虽然每日和禹步喝酒出战,但是心里很是纠结,不止一次的拿着匕首想要直接做掉禹步,最终又颓然收手。
这个儿时至今的玩伴,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北地军的母亲,是自己惟一的亲人。
肖子铭心如刀绞,禹步也丝毫不知自己随着肖子铭内心的纠结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了。
直到九月十日这一天。
肖子铭和禹步正在城里喝酒。
夏国军队有一条很奇怪的规定,军士可以喝酒,但是只要喝醉的一律开除军籍。
而禹步其实是很少喝酒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始喝酒吗?因为我发现很多事好像都变了。”禹步有些苦恼的说道。
肖子铭猛地抬头看了看禹步,而后眼神有些闪烁的撇开头,镇定下比划着说道:“蛮族调拨五万铁骑从岐城反而撤到御龙关,其实就是为了扰乱你的心境。你心性耿直忠善,御龙关被打的越急,越会让你方寸大乱。你不要多想,李冲和大将军和蛮族征战那么多年,不会有事的。”
禹步看着肖子铭指手画脚的安慰自己,不由得一笑,而后却又是皱起了眉头,不解的说道:“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搞不懂,华道长,印先生好像都早就知道我会有危险,特意派了守护皇室的修行者来保护我。而蛮族也果然是要来杀我。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呢?”
肖子铭摇摇头,心道:“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咧。而且何止蛮族,连那个黑衣人都想杀你,我问他为什么,他还神神秘秘的不说。”
禹步继续说道:“征战蛮族的我国将领中,就是偏将军一级的都有数名战功超过我,他们资历悠久,应该比我更招蛮族人恨才对,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皇室成员吗?就算是也不值得这样大张旗鼓吧?”
肖子铭闻言突然一怔,转而面色大变。
是啊,为什么蛮族突然针对禹步,而且那个黑衣人也要杀禹步——两者几乎同时进行,当时黑衣人的手下用的是夏国的制式军备,而那些武器却被确定是当时蛮族的战利品——难道黑衣人和蛮族有什么关系?
那名黑衣人面色白皙,身材口音根本就不是蛮族人,这就说明是有两个甚至更多的势力联手在针对禹步!
为什么?
禹步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势力明里暗里不择手段的要除掉他!
肖子铭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他此时才意识到,如果为了大局着想,禹步是绝对绝对不能死的!而自己,很可能是一场惊天阴谋中极为重要的棋子!
当下肖子铭心神大乱,胡思乱想。而禹步也丝毫没有察觉,还在冥思苦想着。
这两兄弟此时各怀心事,沉默喝酒的时候,突然禹步身边的那个大汉副将走了进来,说道:“殿下,刚刚接到消息,不久前有一队蛮族骑兵出来掠风,他们掠风的地方是刘家庄。”
“什么!”
肖子铭勃然而起,面色大惊:“你说刘家庄?刘家庄在岐城的东南方,等于是后方!蛮族竟然掠风掠到那里!蒙禁!你和你的游骑兵小队都是干什么吃的!”
蒙禁低着头,答道:“殿下,这几日蛮族掠风的次数很多,那一对蛮族骑兵在刘家庄的时候,我那对骑兵正在另一个地方遭遇了另一队潜进来的蛮族骑兵。”
“混蛋!”
禹步咬着牙,喝道:“取我披挂来!”
肖子铭上前,不知道禹步为什么这么愤怒。
禹步耐心的说道:“掠风,就是蛮族骑兵分队,每一队在三百到五百人左右,进入我夏国的地界劫掠村庄,一般会把粮食牛羊扫荡,杀掉老弱病残,烧掉村庄,然后把壮劳力和妇女带走作为努力和奖品分发。刘家庄里我有两个朋友在那,蛮族既然到了那里,我那两个朋友肯定是被带走了。这件事,于公于私,我都不能不管。”
肖子铭顿时急了,他才想清楚禹步的性命有多重要,此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自己都是要杀他的,而是慌乱的比划着:“你不能去,蛮族针对你针对的很厉害,这次也可能是蛮族的一个陷阱。”
禹步摇摇头:“蛮族太过嚣张,我不能这样坐视不理,否则军心都会不稳。而且,小虎小兰都是我的朋友,就好像你一样。子铭,若是你有事,你说我会放任不救吗?”
肖子铭一怔,而后静静的比划:“那我也跟你去。”
禹步看着肖子铭笑起来:“好!一起去!蒙禁!你知道蛮族掠风把战利品放在哪吗?”
“知道!”
“好!传令,第三骑兵营随我出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