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阙在提防着印瞳可能对自己的弟弟产生好感,或者说他就是在提防着印瞳本人。
只是他虽然是个极有城府的聪明人,又怎么那么容易看透印瞳这个活了将近两千年的老油子。
说到底,聪明人大多都是这样让人无语,即便禹阙对印瞳越来越看重,可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印瞳,而印瞳也总是能比禹阙多想一步。
……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长安城还是那么热闹,人来人往,喧哗平和。
但是比起往常,北城墙却多开了一个城门。
陈二筒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站在新开的这个城洞处,有些不明白,可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多开这一个城洞的意义在哪里。
“好像没什么大人物要来呀!最近也没有什么节庆,有的话也不应该只开这一个门啊!”
陈二筒就是那个每次印瞳和林瑶出城进城都碰巧遇见的军士。
不过就在前几天,他已经被提拔为城卫军步兵营第七营第三小队的小队长了。
而今天,统领表情古怪的告诉他多开一个城洞,并且好好守着,不允许百姓从那个城洞过。
他当然很不解,只是没有多问。
可就在他疑惑之间,远处的官道上一骑哨兵踏着烟尘而来,一直跑到陈二筒的面前,大声喊道:“城卫军小队,三皇子的人马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要进城,整肃军容待三皇子进城。三皇子入城后关闭城门!”
三皇子来了?
陈二筒愣了愣,下意识的命令手下的士兵站好,自己也站的笔直,心里却是恍然!
原来是三皇子回长安了。
也是,自己居然忘了,如今正是时令,三皇子已经将近两年在外征战,是该回京一趟了。
身为皇子,自然有资格另开一个城洞。
但是至于为什么只有这一小队士兵迎接,甚至连守卫统领都没下来,那自然是——呵呵,怪不得统领当时让自己开城门时表情微妙,原来是三皇子。
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三皇子自打出生就是后娘养的一样,姥姥不亲舅舅不爱,论起受宠,十个三皇子也比不上大皇子和二皇子中的任何一人。
别说平常的赏赐和受重视的程度不可同日而语,这个最小的儿子甚至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被他的父皇派到了北塞,在大将李冲和的手下征战蛮族。
这样一个地位极高却又不得宠的皇子,如今的处境实在是尴尬的很,所以回归帝都之时只有守城的城卫军小队迎接也就情有可原了。
不过陈二筒虽然心里叹息,但是却丝毫没有嘲笑三皇子的情绪,他站的很直,很严肃,而且眼神坚定,就这么等在太阳底下,纹丝不动的站了一盏茶的功夫。
他的士兵看到队长的表现,也不敢散漫,即便想法不一但也都沉默的肃立着。
直到太阳的光线缓缓地上升,官道的尽头忽然弥漫起了烟尘,而大地也微微有些震颤。
马蹄声。
陈二筒眼睛一亮。
自己从军时间不算久,而且是外调来帝都编入城卫军的。在长安的这两年,他见过很多大人物,但是这位就连喜爱八卦政事和皇族的长安百姓都很少提及的传说中的三皇子他却没见过。
他想见见。而且马上就能见见了。
远处,几十骑战马进入陈二筒的眼帘,在官道上飞奔着,一杆昂扬招风的大旗在风中骄傲的飞舞着,隐隐带着煞气,而那几十骑前冲的势头看起来一往无前,如同潮水一般汹涌,看的陈二筒有些惊心。
如今天下也算太平,陈二筒身为军人,但是从没打过仗,最多训练,演习。但他一眼判断出来,这几十位骑兵都是打过仗的军人,几十匹战马也都是战场上冲过锋的。
转眼之间,几十铁骑就来到了近前,为首的一位黑甲铁盔的将军一拉缰绳,胯下的战马人立站起一声长嘶,而身后的几十铁骑便如同得到了信号一般齐齐停下,就连马蹄声都没有丝毫的凌乱。
而远处在另一个城洞进出的百姓更是早已注意到了这里,一边感受到了那几十骑军人的铁血气息,窃窃私语,一边和陈二筒一样看向了风中的那杆军旗。
军旗上有着一个大大地字:禹!
领头的那位将军是三皇子!
陈二筒看到眼前这位将军的一身戎装,便下意识的持着手中的长枪行了一个军队的礼节,而身后的士兵也随着队长一起敬礼。
而三皇子看到城卫军小队最前方的陈二筒那个严肃认真的军礼似乎有些惊讶,却也在马上下意识的回了一礼,驱着马领着身后的三十二名亲卫铁骑缓缓入城。
陈二筒就这么敬着礼,一直等到马蹄声渐渐小了才放下手中长枪,心中却是震惊不已,诧异莫名。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放着两幅画面。
一是三皇子策马急停的样子,二是他向自己回礼的样子。
三皇子一身毫不起眼的黑色盔甲,简单而沉重,头盔中的面容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但是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而坚毅。让陈二筒感受到了很多的东西。
皇族的高贵却亲和,军人的锋锐和果决,以及他的沉稳和成熟。
就像是一块磨剑石,言行举止,眉目开阖之间有着剑气的锋芒毕露,也有磐石的坚硬稳重。
更重要的,对于陈二筒这样一个军人而言,三皇子的身上有着一股煞气!
在死亡和生存之间游走,在兵锋和战火中摸索,在杀戮和鲜血里滚打而培养出的煞气。
这个还不到弱冠之龄的年轻人,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成熟军人了。而且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的傲慢,反而更多是坚韧和认真。
身为皇族,身为军人,无论从出身还是军衔,三皇子都不是陈二筒能比的。
但是在陈二筒敬礼的那一刹那,三皇子就条件反射般迅速回礼,回的很认真,认真的看着陈二筒,认真的走马,认真的敬礼。
陈二筒一下就敢肯定自己不是三皇子第一个敬礼的低级军人,但是他在三皇子的回礼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很舒畅。
还有三皇子身后的骑兵,军纪严肃,纪律严明,个个眼神漠然却杀气毕露,但是他们的眼光总是集中在三皇子的身上,这是忠诚的体现。
陈二筒忽然心里满是奇怪。
他不懂为什么三皇子会在帝都那么被冷落。
这么出众的皇子都受冷落,难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当朝陛下难道年事已高,老眼昏花了吗?
如果让陈二筒说实话,他会说在他看来,那一刻三皇子和身后的那杆战旗是那么般配,甚至在他说见过的所有皇族成员里,再没有人比三皇子更配得上那个独一无二的禹字。
陈二筒的心里有种得偿所愿的感觉,甚至有种惊喜的感觉。
原来传说中的三皇子……自己真是没有失望啊!
陈二筒有些高兴,于是他高兴的大喝了一声:
“收队!关城门!”
……
大夏皇宫之中,武安殿前忽然响起一声尖利清亮的通报声:
“三皇子到!”
武安殿里,一个身穿五爪金龙皇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正在品着内贡的极品好茶,听到殿外的通报声,眼神却是微微一动,不悲不喜的沉声说道:“让他进来吧。”
过不多时,殿门处便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或许是屋外的阳光太刺眼,皇帝微微扭头看向那个身影时,眼睛虚眯起来。
时隔将近两年,自己这个最不受宠的儿子,远远看起来变化不少。